“嗯。”
安郡王心知道妻子也没有睡好。
他这会儿过来,正是有事情同她说才过来的。
住在郡王府的那两个姑娘,还是赶紧送走为好,不然只怕后头会有麻烦。妻子一直说,倘若自己娘家的姑娘能嫁给长子,那将来大家好相处。安郡王也是这么想,如果妻子的外甥女表侄女儿将来做了这王府的主母,那绝不会亏待她这个婆母。
但现在妻子的打算落了空,要换成别的事,安郡王一定会安慰年轻的妻子,再送她点首饰什么的。可是这件事情,他实在是没有心情。
这桩亲事令安郡王意外的还有一点,昨天晚上他琢磨了大半宿,越琢磨越心惊,到后来干脆也不躺着了,硌得身上难受,点了灯坐起来,边喝茶边想,不知不觉竟然天就亮了。
起先他想着,儿子如果有意要同后妻打擂台争权夺势,那应该寻一门更有助益的亲事才对。这个吴家姑娘嘛,身份着实不算什么。就算她父亲升官儿快,可是现在四海承平,武官做到现在这位置上,也已经差不多了,以后不可能再象现在一样越级升迁。这样的一门姻亲,没法儿给他提供什么助益。
再想到他和那姑娘从前就相识……再想到这人进京后不合常理的升迁,安郡王拈胡子的手劲儿有点儿大,倒把自己给揪疼了。
吴大人一开始的谋官和升迁,八成就有这个儿子从中推波助澜。安郡王虽然自己没领过什么实职,但是他深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那姓吴的离京多年,一回来就谋了差事,而且一年之内连升数级,这要说没有靠山,那绝无可能。
至于孙重延……他只是个文官,文武之间不说泾渭分明,他要插手也很不容易,更不要说能做到龙武卫指挥使,那不是皇上信重的心腹是做不了的。
李思谌肯定在里面插手了。
他指定是一开始就想好了,从吴家上京就开始谋划,给她父亲谋官、升官。毕竟姑娘如果身份太低了,他就算有能耐去求皇上,皇上也不会答应他啊。
安郡王转而却又想起一件事。
儿子虽然只是办了几件户部的差事,不见什么大功绩,可是他竟然能插手甚至操纵龙武卫指挥使这样重要的官位安排——
安郡王心里涌起巨大的茫然。
是自己想多了吗?
还是这个儿子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能力?
安郡王从件事上,又怀疑起儿子这几年的经历来了。
仅凭安郡王知道的那几件公事,皇上能这么信任他?他又怎么掌握的这么大势力?
难道他做了许多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事?他在户部办差用得着屡屡出远门吗?上一回年前还去永州,过年的时候差点儿就赶不回来。再上一回就是受伤的那回,他到底是做什么引来的杀身之祸?
儿子这样有本事,安郡王心里十分矛盾。
儿子有本事,有出息,得皇上信重,做爹娘的当然只有高兴的。可是这些事情既然不能端到明面上说,还那么危险,谁知道这条道儿走下去,会不会祸及身家性命呢?古往今来但凡做这种事情的人,有几个能善终的?
还有,大儿子这么有出息,那后妻,还有后两个儿子,能是他的对手吗?这世子之位他但凡想要,还能抢不过去?后妻和儿子们越是折腾,越是和他争,只怕跟头跌的越重。
这些事情让安郡王头疼欲裂,安郡王妃轻声问:“王爷要不要喝杯茶?要是身上不舒坦,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不用。”
昨天来颁旨,今天他请太医,这事儿皇上要是觉得他是心存不满,或是干脆对皇上不敬,那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别说没什么病,真有大病也不能请!
万妈妈过来行个礼,对安郡王妃轻声禀报:“外头备好车了,还备了两样礼。”
安郡王妃轻轻点头示意知道了,安郡王本来没在意,顺口问了句:“这是要去哪儿?”
万妈妈看了安郡王妃一眼,安郡王妃解释:“我打发人去吴家,看看那吴姑娘。”
“他家?让什么人去的?”
“不过是两个平常出门办事的人。”
安郡王眉头一皱:“让她们去做什么?不要去。”
安郡王妃一怔:“可是……既然定了亲,总得看看姑娘什么样儿吧……”
“我说不能去。”
安郡王声音并不大,但听起来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