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白天就想来的,被事情给绊住了。”李思谌站在窗边,借着从窗子透进的光打量阿青:“你这几天忙坏了吧?看你脸色不怎么好。”
“其实大事都是旁人安排的,宾客名单我就看了一眼。”阿青摸了一下脸,她觉得自己没有瘦,可是旁人见了总说她这些天必定是太操劳了。
难道她的脸色真的那么不好?
“吴大人肯定乐坏了吧?前天在宫里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比年前升官的看着可是高兴多了。”
“那是当然了。”别说吴叔吴婶了,就是阿青也高兴啊。当年生完小山之后,吴婶身子多少有些不妥,所以这么些年没再传出喜信儿。吴婶到了这年纪,本来没指望能再怀上,偏偏这孩子就来了。从怀上到分娩,都非常顺当,没出过什么大毛病,这当然是福气。
新生儿一天一个样,阿青怎么看都看不够。五官一天天长开了,头发也长出来了,小手小脚的都很有力,更不要说哭了。这孩子哭声宏亮,中气十足,吴叔这个傻爹就算听儿子哭都乐的不行,说一听这哭声就知道将来准有出息。
“你让人递的信儿,我收着了,已经跟管这事的人吩咐过,准保都按你的意思来布置。”
“好。”
两人说完这几句话,就一起沉默了。
阿青也在悄悄打量他。李思谌时间确实很紧,有两回连换衣服都没顾上,直接就穿着入宫的行头来见她。
虽然两个人都不说话,可是屋里气氛却没有冷场。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安静的望着她。
阿青倒了茶递给他:“喝口水润润吧。”
“嗯。”他接了茶在手里,却不忙着喝,还是那样看她,仿佛看着她就解了渴,顶了饿,能这么一直看到天荒地老一样。
“你看什么啊。”
李思谌微笑着说:“我都想了你几天了,好不容易见着你,还不趁机会多看几眼?你也多看我几眼,等我走了之后,还可以拿出来再回想回想。”
说的谁想看他一样。
可是阿青也不能不承认,她的心里,确实时常想起他。有时候白天忙着其他事,停下来的空档里也会想一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在哪里?吃了饭没有?今天风大,他衣裳够不够穿?有没有受凉?
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又得急着走。他来的时候阿青还担心被发现,总是战战兢兢的。他走了,她又怅然若失,那种不舍的情绪会在心中停留许久。
两个人这么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他轻轻握着阿青的一只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阿青往外抽了一下:“痒。”
“我知道,我不动了。”
他说到做到,真没再乱动。
阿青在屋里只穿着一件半旧的水蓝色短袄,腰身收的紧,显得她腰肢更加柔软纤细。李思谌这么望着她,心里很想更进一步,揽着她的腰……但终究还是不敢造次,怕她脸皮薄,恼了。
阿青想,也许恋爱中的人都是这么傻气,就这样不说话坐在一起,都觉得心里无限欢喜,给座金山来都不肯换。
吴婶出了月子,就可以腾出手给阿青备嫁了。阿青呢,则要抓紧时间学习很多东西。
嫁入宗室,最起码得把本朝宗室的来历、分支、现状这些事情弄清楚吧?总不能嫁过去了旁人提起个亲戚,她两眼一抹黑什么也说不上来?还有很多规矩,宫中、宗室的讲究和一般人家不大相同,从日常的行礼问安到红白大事,这些都得从头捋一遍,最起码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本事没有谁生下来就会,都是后来才一点一点的学会的。不光是阿青一个人,其他人家如果有女儿要入宫或是嫁入宗室,这些东西也都是必修课,不能不学,而且必须学会学好。虽然没有人出张考卷来考你,可是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学的不成,将来准有出漏子的时候。
教导阿青的尚宫女官是宗正室打发来的,暂时住在吴家。这位尚宫姓张,四十出头年纪,生得十分端庄——大概她十几二十岁,正值豆蔻年华的时候也不能算是个美人,但是她气质非常好,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看了特别舒服。明明都是捧着茶碗喝茶,可是张尚宫那一举一动看着就象画里人似的,既不让人觉得扭捏做作,又觉得那动作着实优雅大方。
吴婶待张尚宫特别客气,赶紧让人收拾打扫请张尚宫住下,又交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对张尚宫不得怠慢。
一开始听说宗正寺会派人来,阿青还担心会不会是个容嬷嬷一流的人物。毕竟提起教规矩,很多人脑海里浮起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容嬷嬷。
但是她的担心明显是白费功夫了。张尚宫是个特别和气的人,吴家对她的礼遇,她一直微笑以对。见到阿青之后,也非常和气。每天上午教一个时辰,吃罢午饭歇完中觉之后再教一个时辰。讲起宗室里的掌故来,就象说故事一样,深入浅出,娓娓道来。说起规矩的时候,也绝不死板,还告诉阿青规矩要怎么行才好看,而且自己还省力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