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点起来了,安郡王妃本来担心李思谌练过拳脚,怕他反而暴起伤人。不过刚才进来的时候,管妈妈已经暗示了她,并把桌上的残酒收去了。
那酒里头可是有名堂的,别说他只练过点拳脚功夫,就算他是头老虎,现在也绝对爬不起来了。
对于这个已经好几年都压在她头顶、更压制排挤得她的儿子无立足之地的原配长子,安郡王妃心里的恶意一天天在增长。
现在几年的窝囊气终于痛痛快快的全吐出来了,她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快意。
不不,她不能表露出来。
安郡王马上就到,她必须得让安郡王相信,是李思谌没了世子夫管束,只一晚就不安分,可怜她的外甥女惨遭非礼,务必把这件事情敲实落地才行。
所以她没让人去掀被子,更没有去动床上那两人。不然等回过头来安郡王再咂摸这件事,未免会觉得不对头。她理当为了王府的颜面声誉掩盖这件事情,可她现在的应对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要让一切看起来都象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的,她也是刚刚进屋才发现这一切,尚来不及做出什么应对,绝不是有意把事情闹大。
起码,要让安郡王相信这一点。
说起来慢,但是安郡王来的还是很快的。
他晚上喝了两杯酒——酒很淡,他也没喝多少,这会儿正要就寝,安郡王妃却差了人来请,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前几年他要是去了别的姬妾屋里,安郡王妃也曾经出过各种招数想把他叫走。不过这几年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徒劳无益,早不用这样的招数了。
而在府里,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就算真着了火,也犯不上用这样的词儿。安安郡王翻身起来,身后洛姨娘赶紧拿了外衫给他披上,又蹲下去给他穿鞋,一迭声的交待跟从的人要小心,多拿两盏灯笼。
安郡王到了门口,终于想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洛姨娘赶紧趁他这一回头的功夫说了句:“王爷,府里有您在,就翻不了天的,顶多是点小乱子。您可当心,天黑路不平的,别伤自个儿。”
安郡王朝她点了下头:“你先睡。”
洛姨娘情知道他这一去,再回来的机会不大了。
可是既然知道府里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她哪里还睡得着。
洛姨娘披着单衫,唤侍婢倒茶来她吃。
她的心腹丫鬟名叫香儿,没给她倒茶,只端了杯温水来。
洛姨娘尝了一口:“怎么没味儿?”
“都这个时辰了,晚上不好再喝茶的。”香儿才不怕她:“姨娘一喝了茶,肯定一夜别想睡了。”
“今天夜里恐怕没人能睡着了。”洛姨娘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猜,会是什么事?”
香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王妃既然这么急的打发人来请,肯定不会是小事。要么是王妃自己出了事……”
“王妃要是出了事,哪还有功夫打发人来,要来也不会是她吩咐的了。”
“那就是几位爷,还有姑娘?”
洛姨娘也想不出来。
“管他是谁出事呢,反正不与相干。”
洛姨娘看了一眼这个没心计的丫头:“怎么不与咱们相干了?”
要是世子爷出事,那肯定是如了王妃的意,以后这女人在府里更无对手,还不得专心收拾对付她们这些人?
要不是……
洛姨娘笑笑。
要是郡王妃倒霉,那才好呢。
安郡王大踏步的进了屋,安郡王妃惊惶的迎上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王爷,都是我照看不周,世子这可……”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听人禀告,说是表姑娘到现在都没有回屋子,派人找她,结果……”
如果只是府里的奴婢,那今天这事儿简直不能算是事儿,男主子酒后睡个奴婢,这放到哪儿去讲也不是错事啊?
可是如果真是非礼了亲戚家的清白姑娘,这就不好处置了。
安郡王站的位置可以看见内室的情形,外头有酒有菜,里屋又是那情状,他又不是一二十的毛头小子,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判断。
不等安郡王妃,他黑着脸大踏步的走进屋去。
安郡王妃一看他的脸色,心里那股欢腾劲儿都快飞起来了,赶紧跟了进去。
安郡王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毕竟还是个大男人,力气还是有的,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了被子底下的人。
安郡王妃早知道被子下面是个什么情形,可还是做出惊骇的样子来:“这……这怎么会……”
两人大概是都喝醉了,衣衫半褪的相缠相抱在一起,床上一股情事之后的腥膻味儿,在场的人哪个都能明白这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即使闹了这么大动静,两人居然都还没有醒。
安郡王直接揪着那男的,把他给掀过身来。
屋里这会儿已经点起了灯,唯恐照的不清楚不明白。
被这么一掀,床上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哼哼了一声。
安郡王妃踌躇满志的探头去看。
她要把李思谌现在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后半辈子都会记得牢牢的,绝不会忘。
姜还是老的辣,他再怎么蹦跶,今天不还是着了她的道?
看他在此时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羞辱?挫败?他还能端得起平时那高不可攀的世子架子吗?
安郡王妃的表情在看清楚那男子的面容时,顿时凝固了。
她伪装出来的诧异迅速变成了真实的、难以掩饰更难以置信的巨大震惊!
床上那个哼哼唧唧,浑身赤裸的男子,怎么可能是她的亲生儿子李思炘?
不,这不可能……
安郡王妃这一刻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她眼睛瞪得圆圆的,脸色煞白,嘴张开也忘了合拢。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