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晚之前他对这种说法一直是嗤之以鼻的,干这行的什么人没见过,那些凶狠的联邦通缉犯,每一个都恶行累累,其中不乏杀了成百上千平民的家伙,让普通人谈之色变,然而只要悬赏足够高,在赏金猎人的面前这些人也不过是一台台会吃饭说话的人型印钞机而已。
但现在他的小腿肚却在抽搐。
是恐惧,位于食物链低端的猎物对于顶端大型捕食者本能的恐惧。
在第一次独自完成委托后他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种负面情绪,师父曾不止一次夸过他在面对危机时的沉着冷静,说他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料,但是现在他发现以往那些可以让自己快速沉定心神的技巧全都失去了效果。
正因为同样是用枪的人,所以他才能更直观深刻的体会到对方的强大。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才能练成这样可怕的枪法,就仿佛专为杀戮而生。
有生以来头一次的,还没有动手大脑就已经为身体宣判了死刑。
不可能的吧,不可能打得过那样的人吧。
就算在公平环境下全力以赴也还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因为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连车尾灯都看不到啊。
这位最近几年在公会声名鹊起的c级猎人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带走一条又一条人命,却奇迹般的避开了他。
就像是死神的怜悯,充满了恶意的讽刺。
枪手对这种完全被吓破胆的固定靶子没什么兴趣,打算放到最后再来处理,期待着对方能振作起一点精神,再努力挣扎反抗一下,让这场游戏变得稍微有趣一点。
最终地下车库除了他自己以外,只剩下两个还有行动力的活人。
枪手将面前的反器材狙击枪熟练的拆卸下来,用随身携带的天鹅绒布擦拭干净,再小心翼翼的放入大提琴盒中,整个过程就像在呵护新生婴儿一样温柔。
随后他拔出了腰间的hardballer,向卫泽躲藏的地方走来。
胶鞋踏在地面上,就像是死亡的鼓点。
卫泽望了眼还在颤抖的右手,苦笑,难道自己真的这么点背?十几分钟前还在想着要怎么花掉2500万,现在却要考虑葬礼上该请几个人了。
不过那种事情莱薇应该会处理好吧,就像之前的所有其他事情一样。
虽然好像不久前她才说过不想在自己的认尸单上签字,没想到刚过了没几天还是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真是抱歉了。
对于死亡,卫泽并没有太多的恐惧,这些年他活的和死掉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少呼几口二氧化碳的问题,还能为火星的环境保护作出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只是不知为何,胸口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不甘,是不甘吧。
就这样死在这里,被人像头牲畜一样宰杀掉,毫无尊严可言,临死前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法报出,因为根本没有人在乎。
卫泽想起了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一档娱乐节目,几个猎人去草原上打猎,把猎杀到的动物割下脑袋带回家,做成标本挂在墙上。
这绝对是所有死法中最烂的一种。
艹!
卫泽睁开眼睛,将秩序3调成了非致命模式,打开钱包,取出那颗被他替换过成分的麻醉子弹塞进弹夹里,随后将枪口抵住自己的腰部。
通讯录里那个米老鼠头像说过里面的东西是剧毒,小白鼠根本没能扛过药剂里面的毒性,所以也就无从得知其中针对特异7型震颤的成分是否能起作用。
在经历过那么多次失败后卫泽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治疗什么都不顾的愣头青了,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用这玩意儿来测试自己的毒抗属性。
但现在管他呢,反正他也要死了。
卫泽扣动扳机,将那枚子弹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