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之际,家家户户都往地里赶了过去。
看着泡在水里七零八落的麦子,村人心都在滴血。
可再心疼也无济于事了,他们顶着雨抓紧时间割麦。
能抢回来一些是一些。
可抢收回来也没用,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七天,他们收回来的麦子根本晒不到太阳,以至于堆在屋里都发霉了。
不过这时候村人已经顾不上麦子了,因为他们的性命都快要不保了。
连日的雨水,使得河水水位上涨,甚至都淹到了家门口来。
村人都被困在了家里。
存了粮食和柴禾的人家倒还好,那些粮食不够柴禾也没有的就很苦了,既没有吃的,也没有柴禾来取暖。
因为这场雨,原本已经暖和的天,又变得寒冷了。
林家将原先填埋起来的地坑又挖出来了,用柴禾架起篝火,烧火做饭。
在抢收麦子的同时,她们也没忘记存储粮食和柴禾,那两天连轴转,真是累得不轻。
好在兄弟姊妹几个都年轻,休息几天已经缓过来了。
看着屋外流淌而过的浑浊水流,林春娘道:“不知道好婆怎么样了。大有,你跟我一起去好婆家看看,她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住,我怕她出事。”
她心里是将好婆当成奶奶来看的,这个时候如何放心得下?
林大有一点犹豫也没有:“好。”
到屋后将小船扛了过来。
她们家虽然住在村尾,比较偏僻,离得后山还很近,但有一个优势是别人家都不具备的,那就是地势比较高。
村里有些人家已经被淹到了家门口,但她们家却还能安然无恙,大水始终没能没过篱笆围墙。
林春娘和林大有撑着小船去了好婆家,发现好婆的状态比她们想的要好得多。
老人家坐在堂屋里,不紧不慢地舂着药,神色安然,并无一丝慌张不安。
旁边烧着一个火盆,火盆边坐着一个陶壶,还烤着一圈荸荠。
“外头发大水,你们来干啥?”好婆将姐弟俩迎进来,给两人倒了水。
又拿起钳子,将火盆里烤的荸荠夹出来,让两人吃。
林春娘拿了一个热烘烘的荸荠,两只手倒腾着,等不那么烫了,剥了皮咬一口,又甜又暖。
“好婆,我们担心你出事,过来看看,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我家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婆:“有啥不放心的?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
说着话,一面进屋拿了一包糕饼出来,“拿着,我这里啥也不缺,你们两个娃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快回去吧,我占过了,再过两天这雨就停了,大水也会退去,你们不消担心。”
林春娘不肯接那包糕饼:“我家里有吃的,这个您自己留着吧,要是缺啥就扯一块红布,用竹篙挂到高处,我那边看到了就过来。”
好婆:“好,你们把荸荠带回去吃。”
将烤熟的荸荠用一个陶碗装了,递过去。
这回林春娘没再拒绝了。
既确定了好婆没事,姐弟俩也没多留,撑船回去了。
来时顺利的很,谁知回去的途中小船一不小心卷进了一个漩涡里,任是林大有如何使劲儿,小船还是被水流带得越来越远。
“阿姐,这咋办?”
入目所及尽是一片浑浊的黄色水域,连村子都几乎要看不到了,林大有不禁慌了神。
林春娘又何尝不慌?
但作为长姐,她心里再慌,脸上也不能露出来,“没事,只要船不翻,咱们迟早能划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