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寺院山门紧闭,唯有门前两盏夜灯在微风中摇曳。
忽而,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动了山林。正在打瞌睡的迎客僧醒过神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上前去开门。
“是谁啊,都这个时辰了,还来上香不成?大殿闭门了,明日请早吧。”
他将院门拉开一条缝,开口逐客,不想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薅住了。
“小师傅救命!”
吴茱儿仗着身材瘦小,硬是挤进了大门,抓着人便不松手,心急火燎地求救:“我家侄儿在山里走丢了,天黑路窄,遍寻不着他,求求你喊几个人来帮把手,借几支火把随我们出去找找吧!”
借着灯光,迎客僧这才看清楚来人,但见抓着他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施主,顿时涨红了脸,只觉得一阵幽香迎面扑来,让他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道:“施主莫慌,小僧这就去喊人来,你、你先松开我呀。”
吴茱儿这才放了他,迎客僧忙不迭地跑掉了。
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回头却见太史擎像根柱子似的立在台阶上,抱着手臂东瞻西望,一副到此一游的模样。
“师兄,你说小鹿子是不是撞鬼了呀?”都说七月开鬼门,走夜路会遇见鬼打墙,小鹿子突然不见了,没声没响不是见鬼了还能是什么。
太史擎斜她一眼,道:“他不是不怕鬼么,果真遇上了,吐两下口水,骂几句就把鬼吓跑了。”
这话听起来耳熟,吴茱儿一时语塞。
不一会儿,寺院里就亮起了火光,迎客僧带着几个护院僧人跑了出来,手里举着火把。
“谁家丢了孩子?”有个扁头僧人问了一嗓子,看起来像是管事儿的。
太史擎站着没动,吴茱儿连忙上前搭话:“是我是我,我家侄儿走丢了。”
那扁头僧人拿着火把照了照她,见是个面目清秀的小娘子,身后还跟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皱起眉道:“你们又是何人,这么晚来此作甚?”
不怪他有此一问,若是往常时候,金山寺上三更半夜来人投宿也不稀奇,但是中元节前后,少有游客夜晚进山的。
“两位施主,这一位是我们寺内武僧堂的鉴能师叔。”迎客僧好心地为他们介绍扁头僧人的身份。
太史擎一声不响,吴茱儿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我们从应天府来,欲上京师去。途经此地,唯恐明日江上有风浪,才想到寺中借宿一晚。没成想我家侄儿在林子里走丢了,求求各位师傅大发慈悲,先随我们去找一找人吧。”
闻言,几个僧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扁头僧人鉴能做主:“走,先找到人再说。”
于是由吴茱儿指路,沿着他们来时走过的路向山下寻去。
“小鹿子!”
“小鹿子你在哪儿?”
吴茱儿扯着嗓子一路喊叫,同行的僧人都没有制止她,大概是体谅她寻人心切,不计较她扰了佛门清净之地。
可是,他们从寺院大门寻到了停船的渡口,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这两天没有下雨,路面都是干的,寻不着脚印,小鹿子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吴茱儿找不到小鹿子,急的直掉眼泪,越发地疑神疑鬼,只当他是被鬼怪抓去了。
金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况且树多路多,本来就容易迷失方向,如此寻了大半个时辰,徒劳无功。
眼看山里起了风,几根火把快要烧尽,鉴能只好劝道:“女施主,令侄应该是在山里迷了路,不过这金山上没什么猛兽出没,他就是在山里呆上一夜也不打紧,不如我们先回去等上一宿,明日天亮再出来找人。”
吴茱儿哪会答应,她好话说尽,央求他们能再找找,兴许漏了什么地方没去。可那几个僧人明显不愿意再跑腿,站在原地不动。
吴茱儿求助的目光投向太史擎,却听他说道:“既然如此,就先回寺中吧。”
鉴能松了口气,摆摆手,便带着人往寺院回去。
吴茱儿抿紧了嘴唇,看着火光远去,一转身就朝着黑暗的方向迈开步子,刚走出去两步,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上哪儿去?”
“我去找小鹿子,”她闷声闷气道:“他叫我一声小师姑,我不能白白答应了,你不管他,我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