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
洛宁抬头一看,只见几个医师踱出医馆,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在下虽是铃医,却是九品医师,医道院有医牒医籍的。”
洛宁举起腰间的医牒铜牌,“怎么,诸位难道以为,在下的医牒是假的不成?”
这些医师不但垄断诊断权,还垄断药材、医术传承,逼的百姓高价看病,非此不可。
那几个医师仔细看了他的医牒,看不出是假的,只能冷哼一声,换了说辞:
“你自可行医,为何来我医馆?这是故意挑衅!踢馆!”
“一個游方郎中,竟敢干扰本馆医务,寻衅滋事,不知官府法度么?”
之前跪拜洛宁的中年妇人,见状立刻怒了。
“这分明是街上,怎的成了你们医馆!忒欺负人!你们诊费这么贵,我们苦哈哈的看不起,就非等死不成!”
“就是这个理!”另一个家属也怒了,“我只有几十文钱,你们愿治病?!这位小大夫能为我们治!”
又一人梗着脖子,眼睛发红:“对!这位医师虽然年少,可他有医牒!为何不能看病!”
眼看众怒难犯,那几个医师也不敢逼迫。
“看病可以,走远点!”
“不可理喻…一群刁民。”
说完阴着脸退回医馆。
洛宁道:“诸位,不如去城西大悲寺诊断。”
这九品医师角色,一次起码能饰演一天。一天之内,他具备九品医师的医术。
只要再隔一天,第三天还能继续饰演这个角色。时间足够了。
“听小神医吩咐。”众人说道。
称呼洛宁小神医,当然只是客套话。其实对于洛宁的医术,他们也是心怀忐忑,完全没底。
当下一行人穿过好几条大街,迤逦出了西城门。
出城数里,就看到绝壁下一座大寺,飞檐青瓦,宝殿巍峨,很是壮观宏伟。
可却没有梵音佛唱,也不见香客进出。
进入山门,只见禅碑掩映,风听塔影,殿宇阒然。
哪有一个僧人,更无半个香客。
原来,这大悲寺是本郡名刹,之前香火极盛,佛门修士数十,是本郡第一流势力。
可不知为何,不久前大悲寺中藏了吐蕃潜来的密教邪僧,秘密传授欢喜术。
偏偏郡守千金来寺庙烧香,沦为邪僧修炼淫术的明妃,还被邪僧掠回吐蕃国。
郡守大怒,调集兵马抄了大悲寺,从方丈到沙弥,全部下狱鞫问。
如今,阖寺僧人羁押在郡衙,不知何时释放。
于是这座煌煌大寺就暂时没了主人,成了流民浪客的栖身之所。
洛宁率众来到大悲殿外的廊下,这才停了下来。
但见佛前雁序而列二十八位诸天,或敛目沉思,或悲怆慈祥,或凶恶狰狞,或开怀大笑,或苍音龙钟…神情各有深意。
殿门一副对联,却是:
“功德庄严慈悲大,身心圆妙佛法明。”
众人见状顿时肃然静穆,一起跪下磕头拜佛。十分虔诚。
虽然没有上香,也没钱布施,但此时他们心中有佛。
唯有洛宁,仍然静静站在佛前,神色淡如白云,全无一丝下拜礼佛的意思,显得格格不入。
“佛?”洛宁心中一哂,目光清冷。
佛没错。可是这世间,有太多以佛的名义,披着袈裟的魔!
心怀贪欲,口中念经,身披袈裟,六根不净,哪里是什么佛门弟子?
这大悲寺若真是佛家净地,就不会接纳密教淫僧。
“小神医,见佛不拜,怕佛祖会怪罪的。”
那中年妇人好心的提醒道。
洛宁淡然一笑:“心中有佛即可。再说,我是医者,拜的是神农和岐伯。”
“好了,现在开始诊治。”
首先诊断的是中年妇人的丈夫。
这男子腹胀如鼓,脸色青黑,疼的不住呻吟。如今是春天,所谓春脉如弦,可他脉象弦滑不实。
洛宁一经诊断,就判断是外邪内陷引起的急性痞满症。
急性痞满症不是难治的大病,但如果拖延不治,就会引发腹水,危及性命。
这男子已经拖了一段时间,再不治就危险了。
洛宁取出药箱中伶道珠化生的银针,扎入章门穴行针,接着再扎关明穴。
两针一下,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男子就开始腹泻,在佛殿前稀里哗啦一阵臭屁。
他娘子连说罪过,可是那男子的脸色却好了不少,腹痛大为缓解。
“腹泻之后,壅塞一去,再开两副药,几日便能复原。”洛宁笑道,成就感满满。
再开理气消痞的牡丹甘草汤,一味半夏。
因为药材很简单,伶道珠可以化生。
这是他本非医师,却犹如老郎中。可见伶道之神奇,堪称大道。
若非伶道珠,他根本不会治病。也没有药物。
“阿弥陀佛!小神医,真不知怎么谢你才是!”那妇人虽然念佛,却真心感激洛宁。
她取出仅有的一把铜钱,“这是七十八个铜钱,小神医,只有这么多了,实在拿不出手…”
洛宁看着这个面黄肌瘦、一脸愁苦的妇人,喟然叹道:“算了,夫人也不容易,我就拿三十钱罢。”
说完,就抓了一把,只数了三十钱。
“小神医,这可不成!”那妇人急了,“你走乡过村的辛苦,也有家人要养,不易!这药钱也不止三十文…”
洛宁摆手,“夫人不必如此,在下毕竟年轻,不差这几十文,你收下便是。”
妇人顿时眼泪磅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下一个!”洛宁看向一个疼的厉害的小女孩,“就你吧。”
这小女孩九窍不通,四肢水肿沉重,脾脉尖锐。
“是重强症!”诊断之后,洛宁笃定的说道。
此病也不是难治的大病,可却要救治及时。
这孩子再要延误几日,必死无疑!
“小神医…”小女孩父亲担忧的看着洛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