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
“我放弃了梦想,选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但他们觉得很好的专业,国际经济与贸易。”
——8月11日
再往后,时间就追溯到了七月份。
“参加同桌的升学宴,她偷偷告诉我,她喜欢我。其实我也有点喜欢她,但我不敢答应。因为我一开口说喜欢,就会想到结婚。但一想到以后会分开,我就不想开始了。”——7月1日
以上这些全部是仅个人可见。
唯一公开的,有人点赞的动态是去年的六月末,接近高三的毕业季。
“鸽子真能吃呢,怎么喂都饿。”
附带了两张蹲在操场上给鸽子喂玉米粒的照片。
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关于原主的记忆也渐渐涌入他的脑海,但不怎么清晰,像是包裹着一层朦胧的雾。
原主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喜欢唱歌,梦想是成为一名歌手。
家境不算很优渥,但父母都一直默默支持着他的梦想。
可惜在去年的时候,家庭突遭变故,父母因为一场空难不幸离世。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手机,也没有银行卡,保险赔偿的金额无法接收,只好寻求亲戚的帮忙。
舅舅嘴上说着帮他的忙,却私自将这笔赔偿金拿去投资。
从那之后,公孙瑾还算开朗的性格就慢慢变得抑郁,不爱说话,也不和其他人接触。
他心仪的学校是一所音乐类的公办大学,这类艺术类院校的学费普遍比较高昂。
失去了父母给予的生活上的保障,还要负担不菲的学费,他只能靠着兼职打几份工维持生活。
公孙瑾性格孤僻,不爱和人交往,工作时也难免磕磕绊绊。
打开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也少得可怜。
置顶的是一个备注为“二叔”的人,点进朋友圈倒也能看到一辆宝马七系和高端商务场所,应该是他亲戚里比较有钱的一个。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状态,父母都不在了,学艺术根本负担不起的。”
“你找我借钱,我哪里有钱借给你?”
“你三年前,找我爸爸借了五万块钱,还没有还。”
接着那边就没再回复。
往后的几个聊天记录,也都是商量着还钱和借学费的事情,清一色的推诿。
“姑姑,姑父之前住院的医药费,是我妈妈帮忙垫付的,你现在有钱了吗?”
“姑姑自己生意也难啊,今年没赚到钱,你去找二叔,他找你家借了几万块钱一直没还的,你妈之前还经常和我叨叨。”
“你去哪个学校不好?非要去学音乐?上个便宜的公办学校,我还可以借。”
“你的文化课成绩挺好的吧,能去个一本,学费一年才几千块。你学音乐成本太高了,负担不起的。”
再往后,公孙瑾没有细看。
他记得最深刻的,还是那两张原主捧着玉米粒给鸽子喂食的照片。
十几岁的少年,无忧无虑,知世故但不世故,脸上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还有一些关于原主自杀的奇怪念头。
他原本是打算用毛巾系在浴室里,在卫生间蹲着自缢的。
那个过程极端痛苦,他模拟过很多遍。
但是他担心别人推开浴室的门看见尸体被吓到,产生心理阴影,便放弃了这个自杀的念头。
于是,他打开了煤气阀门,锁好门窗,躺在了床上。
就当久睡一场,不再醒来。
将原主的记忆慢慢消化之后,公孙瑾倒也没觉得感伤。
也许是麻木,也许是天性凉薄。
他一向无法同别人的悲欢共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觉得人群吵闹。
下了楼,一个人在长街上漫步。
街边的小店里,炒饭的勺子和冒着热气的铁锅频频接触,发出咚咚的声响,米饭在空中不断翻腾。
衣着时尚的情侣一起经过很宽的马路,女孩子快速往左右张望,有些害怕地挽着恋人的胳膊,男孩子温柔地笑着。
穿着校服的初中生骑着单车,铃铛的清脆声音叮叮叮叮响成一片,小女生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冰淇淋,脸颊泛红。
戴着毡帽的老人牵着一只憨憨的柴犬,精力旺盛的狗子摇晃着尾巴,嗷嗷直叫,四处撒欢。
老人被狗拉着到处遛,嘴里骂骂咧咧,但眼里含着笑意。
女人招呼孩子吃饭的声音从楼上的廉租公寓响起,饭菜的香气飘出窗外。
公孙瑾穿行过拥挤的人群,看着满大街溢出来的烟火气,觉得自己和人群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疏离感。
两个世界都是如此相似,仿佛只是换了一个城市居住。
同样的灯牌,同样的霓虹灯,同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就连路口的红绿灯也别无二致。
可是那股空洞的,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却不断地从四周涌来,将他紧紧裹住。
天气微冷,有风。
公孙瑾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在单薄的衣领里,一个人越过繁华的街区。
落日沉溺在一片橘色的海,远在天边的地平线看不到尽头,少年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走在沙漠里会寂寞,走在人山人海里还是会寂寞。
呤呤~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未知的电话号码。
公孙瑾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接通的那一刻,像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但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魔鬼的声音,那声音很温柔。
“是小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