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歪着头,微微抿着嘴的样子,和易凯蒂很像。
“怎么了?”
海蒂有些不解。
“你笑起来很美,让我联想到了歌德的《二裂银杏叶》”
银杏叶的叶子边缘分裂为二,叶柄端又合而为一,象征纯洁的爱情。
《二裂银杏叶》,也是歌德写给爱人的一封情书。
海蒂听闻他的话,立刻会意,不禁有些脸红,目光在接触到这个异国男人的视线时,又迅速分开。
“你们中国人一向很含蓄呢,可不像你这样。”
林辉微微笑着,开始用德语朗诵了一段。
“它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在自己体内一分为二?”
“还是两个生命合在一起,被我们看成了一体?”
“也许我已找到正确答案,来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你难道不感觉在我诗中,我既是我,又是你和我?”
诗歌这种东西,林辉从来不去读翻译。
只有原来的语言,才有诗歌的美感。
诗歌的发音和韵脚、格式、意境,都不能离开本民族的语言。
汉语古诗词如此,歌德的诗也是如此。
他的德语有些生涩,但感情真挚,念诗时神情专注,很有浪漫诗人的气质。
海蒂安静地听着,有些入迷。
来自两个不同民族,有着不同历史文化背景的人,就这样开始相识。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很默契地一起同行。
刚刚相识的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聊学校的食堂、聊古板的教授、聊学校的历史、聊学校外哪一家餐厅的菜更好吃。
海蒂似乎对中国的文化很感兴趣,选修的课程里也有专门研究中国的文学,她看鲁迅的《狂人日记》
林辉很乐意听她分享。
两人在河岸边走走停停,沿路有几公里的玫瑰花圃,很美。
空气中满是玫瑰的芬芳。
岸边有野鸭带着一行刚出生不久的小鸭子在岸边走路,摇摇晃晃的,准备下河凫水。
海蒂看着这一幕,微微笑着,拍了照。
林辉也浅浅笑着,若是凯蒂在这里,应该也会这样吧。
看到可爱的事物,她就会想要拍照。
老城区的豪普特街是一条比较长的商业街,有很多有趣的商店和餐馆。
步行街的一条支路上,有学生监狱。
违反了校规的学生们,非上课时间会被关押在这里。
闲的无事就会在墙上涂鸦,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处景点。
若是易凯蒂在这里,应该也会抱着她的胳膊,蹦蹦跳跳地进去打卡。
若是凯蒂在这里,林辉总是这样想着。
走在这里,他总是会想起在学校里和易凯蒂一起走的那段路。
那条路不太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回了学校,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彼此。
海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有些拘谨和矜持。
“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这句话用德语怎么说来着?
林辉一时半会记不起,于是试着问道:“call me maybe?”
“有空打电话给我”,这是英美人递给对方自己的联系方式时,才会有的对话。
“噗~”
海蒂捂着嘴,轻轻笑了笑。
“skype号码?”
“嗯。”
林辉微微颔首,skype是德国人用的比较多的聊天软件。
两人加了好友,然后互相道别。
“明天见,不那么含蓄的华裔帅哥!”
海蒂笑着招了招手。
不那么含蓄的华裔帅哥,这是她对林辉的印象。
“嗯,明天见。”
林辉笑着回应。
回宿舍的路上,他的脚步轻快,心情有些舒畅。
“我如今在这古典的土地上深受鼓舞;往古和今世对我谈得更高声、更迷人。”
“我在此遵从指示,手不停地翻阅着古人的著书,每天都获得新的享受。”
“可是阿摩却让我通宵忙着别的事;教我的虽不过一半,却给我加倍的幸福。”
回宿舍的时候,林辉仍旧吟唱着。
“你很喜欢歌德的诗?”
英国室友吃着三明治,轻轻笑了笑。
林辉微微颔首。
《在这古典的土地上》,是歌德的诗里,他读的比较多的一首,仅次于《二裂银杏叶》。
“你的德语进步很快。”
华裔室友颇有些赞赏。
“真的吗?”
林辉有些惊讶。
他刚来那段时间,上课的时候,教授点他回答问题,他支支吾吾好半天,也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真的,虽然还有一些发音上的小瑕疵,但无伤大雅。”
华裔室友很是认真地道。
“怎么纠正发音问题呢?”
“很简单,找一个德国女朋友。”
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
去德国之后,林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她通电话。
易凯蒂听到电话里林辉的声音,仿佛就能感到他就在她身旁,没有走远。
他问她,如果有多一张票,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易凯蒂其实心里也没有答案。
华中师范大学,对易凯蒂来说是个很好的学校。
因为她觉得,以后自己就当个老师也挺好的。
过着平淡且安定的生活,守着那一点稳稳的幸福就够了。
夕阳落尽,易凯蒂坐在宿舍楼前的长椅上,望着天空散去的飞鸟,晃悠着小腿,有些寂寞。
低下头,她编辑完短信,顺带附上图片发给了林辉。
“食堂里的饭菜很好吃呢,还特别便宜。”
“不愧是华中吃饭大学(可爱)”
等了许久,林辉的回信一直没有来。
她就想啊,也许是因为德国离这里太远了,消息发过去会有延迟吧。
他说过,德国信号很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