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柳随?”秋白收回视线。 “是,我就是柳随。秋当家,深夜打扰实在抱歉,但确实有件要紧的事,想看看秋当家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柳随作了一揖,落座在秋白的对面。 灯下的秋白面目柔和,确实是生得极好的样子,脸庞上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嫩,但那双眼又深邃得令人无法看穿,散漫但又危险。 “我确是应承过,要帮柳先生做一件事。不过你要知道,我向来只是尽力而为,若是实在无法完成,我也只能对柳先生说一声抱歉了。”说完秋白勾起一抹笑,孩子气似的歪了歪头,“柳先生所求何事?” “我想向你借五十万两,白银。” “原来是找我借银子,好说,那不知柳先生要多少银子呢?”秋白略微拖长了调子,“据我所知,柳先生的生意向来很好,何曾需要向人借银子呢?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银子?”秋白心思一转,便想起了一个京城中需要五十万两白银的倒霉蛋。 柳随觉得少年的表情很奇异,像是被人抢走了心爱的东西,有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但很快又是一脸天真的样子,转换之快,让柳随几乎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是这样,我有一位好友,急需一大笔银子周转,不知秋当家可能出借?” 秋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知柳先生的好友可是姓萧?” “看来秋当家已经知道了,的确,要借钱的是我的好友萧青,今天的天云锦有价无市,价格早已翻了几番。” “五十两白银确实有点多,”秋白坐直了身子,“但也我们赌坊也不是拿不出来,但你要知道,这利息可就……” “我那位朋友只要能周转开,利息好说,高一点也没关系。” “那我就不客气啦,一般人来赌坊借钱,日息三厘,看在是你开口问我借钱的份上,就算你日息二厘五好了。”青年又懒散下来,歪靠在塌上。 柳随心中默算,虽则日息二厘五确实有些偏高,不过也还公道,如果到钱庄去借的话,价格只怕更高。但想起老友为难的脸色,他还是开口,“秋当家的利息自然公道,不过既然这点钱对于秋当家来说不算什么,能否把日息降到二厘?” 秋白没有答话。 柳随估计秋白不愿,“这样吧,秋老板将日息降到二厘,秋老板便不欠柳某什么了。另外,柳某还愿意允秋老板一个诺,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柳某能做到,秋先生尽管开口。” “你的话可当真?”秋白狡黠地转了一下眼珠,“若是我所求之事令你为难呢?” “自当尽力而为,不敢有所推脱。”柳随一幅恭恭敬敬的样子,应了下来。果然是生意人,简直精明得不像话,柳随知道秋白只能想要自己的一个保证,心里默默腹诽了一下。 “柳先生真是爽快人,那就这样定下了。”秋白忽然探过身子,解开了柳随腰间的玉佩,“这个就当是信物。” 柳随只感觉一股淡淡的香气在鼻尖一闪而过,来不及阻止,便看见玉佩已经到了秋白的手里,本想要回来,但一想到那人已经要成亲了,自己留着这个念想也只能无可奈何,心下一片黯然,“既如此,你便拿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能成为柳先生的朋友真是有幸啊,”秋白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翠绿的光华闪动着,里面依然可见一个“柳”字,“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就不多留柳先生了,发财,送客。” 来时开门的那个小厮一直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当木头人,现在听到主子唤自己发财,板正的脸上闪过一抹幽怨,但还是端端正正一板一眼尽职尽责给秋白开了门,将人送了出去。 “少爷,干嘛又叫我发财,发财这名字和街角卖肉的王屠夫家的狗一个名字,我宁愿少爷叫我富贵。”这个小厮鼓着自己圆圆的包子脸抱怨道。 柳随还未走远,听见小厮的话不禁失笑,发财,富贵,这还真是有特点的名字。 里面的人轻笑了一声,“富贵听着就土气,我还是叫你发发吧。”少年音质圆润,刻意把“发发”咬得很清楚,听起来反而有种别样的意味。 沿着曲折的走廊,柳随慢慢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