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落下，浸湿了身下的干草垛，此时的陈安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无尽的恐惧充斥心间。

从他的视角来看，随意捏碎了老头子头颅的人，是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穿着极为精致的黑色盔甲，鲜红的披风，还带着骷髅面具的修士。

这是陈安第一次真正见到修士，而非以往仅仅只是从老头子的口中听说。

那股强大的威压，以及让人不敢直视的霸气，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的砸在陈安的胸膛。

多年以来，老头子跟陈安情同父子，如今眼睁睁看着他的头颅被人就此捏碎，陈安可谓目呲欲裂，他多想冲出去杀了那名带着骷髅面具的修士，但无论心中多少次动念，最终的结局都是同样的。

陈安...不敢这样做。

这仿佛是一种来自生命深处的巨大的恐惧，望着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陈安只觉自己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经耗干了内心深处的全部勇气。

试问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还敢走出干草垛？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报仇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最没本事的事情，有多少人吵着闹着要复仇，最终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记住，生而为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重要！”

老头子此前所说的话，在这一刻忽然钻入陈安的脑海，他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抵消内心深处那巨大的落差。

当年的陈安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最终他逼迫自己用老头子的话获得了暂时的平静，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带着骷髅面具的修士扬长而去。

至于陈安，则是在一天一夜之后才缓缓爬出干草垛，亲手将老头子埋葬。

然后，他便开始了追寻灵符宗之路。

此后的岁月中，陈安偶尔也会质问自己，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然而每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都得不到任何答案。

唯一能够回答他的是，此刻他还活着，还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还可以成为一名修士，追寻更高的境界，更强大的力量。

但如果一切再重来一次的话，陈安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如今，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在眼前。

依旧是带着骷髅面具的修士击杀老头子那一幕，陈安也依旧躲在干草垛中。

但此陈安，却早已不是彼陈安了。

这一次，老头子曾经的话再次浮现在陈安的脑海中，但是对于老头子那番不必报仇，要活下去的论调，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陈安早已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你说的对老头子，报仇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事情，直到目前为止，我依旧是这样认为的。”

“但生而为人，谁没有做傻事的时候？”

“我们人族跟凶兽最大的不同，难道不就是我们会做傻事，会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夙愿，甘愿放弃一生，慷慨赴死吗？”

陈安在喃喃自语中，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从容而又释怀的笑容。

这一次，他竟然主动走出干草垛，做出了他早该做的事情，“上一次我的懦弱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去，而这一次，纵使拼了命，我也要为你报仇！！”

“砰！”

面带骷髅面具的修士随意的丢下老头子的尸体，转头面对陈安。

很快的，他似乎点了点头，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只见那骷髅面具下，赫然是云霄的脸！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