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初。
天玺帝登临勤政殿上早朝。
此时天犹未明,满殿灯火通明。
王公大臣早已分成文武两班,一跪三叩首,口中山呼万岁。
天玺帝徒煜道:“众卿平身。”
御前太监刚刚拉长声音说完:“有奏章出班,无事退朝。”
便见大群御史言官身着绯衣,手持奏章,宛若疯狗挣食,踊跃出班!
“臣许之山,弹劾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夺人家产,无故收押平民打入顺天府大狱。”
天玺帝徒煜看着眼前大群绯衣御史,胸间怒气渐深。
难怪都察院御史台这群疯狗一直没有动静。
原来是选择在今日齐齐发难!
好在当日他跟贾赦早有准备,坐等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紧接着,又一言官出班奏道:
“臣钱无籍弹劾一等神威将军贾赦,事母不敬,忤逆不孝!”
见天玺帝徒煜置若罔闻。
随即,出班御史言官越来越多。
站在首辅杨季身后的次辅邵能与义勇亲王徒灿见朝堂舆情汹涌,心中着实得意。
暗中互视一眼,均做面无表情,垂手而立状。
此时朝堂之上。
参奏弹劾贾赦的声音此起彼伏。
“臣朱东行弹劾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府邸逾制僭越,明曰将军府,实则公府旧制。”
“臣陈继业弹劾一等神威将军贾赦,私行前朝高墙闲宅旧事,圈禁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妻!”
“臣吏部给事中吴敏智,弹劾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咆哮吏部正堂,殴打尚书,肆意妄为,目无法纪!”
“恳请圣人交贾赦于三司会审,以定其罪!”
种种违法乱纪,作奸犯科的罪名,自各位七品御史言官口中喷涌而出!
瞬息间,已将贾赦打造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天玺帝将这些胡说八道一一听在耳中。
却唯独没有言官御史参奏弹劾贾赦治家不严。
家人重利盘剥,交接外官,包揽讼词等事
天玺帝徒煜双眼微眯,略一思忖,已是恍然大悟。
随即狠狠瞪了站在武将队伍中的王子腾一眼!
不用这些罪名参奏弹劾贾赦,自然是因为其事涉及王子腾的嫡亲侄女。
既然是露章面劾,不比封章奏劾能留中不发。
天玺帝徒煜便有万般心思想护住贾赦,也只能当朝处理。
不过,三司之中只有尚大理寺在他的掌控中。
其余都察院与刑部皆在永泰帝徒樘麾下。
天玺帝徒煜哪里会肯直接将贾赦交由三司?
当即收了弹劾奏章。
命随堂传旨太监速去敕造神威将军府传圣旨。
着贾赦上朝自辩,面加纠举。
一旦自辩不成,再送三司会审。
今日早朝。
天玺帝徒煜算是被义勇亲王徒灿邵能王子腾三人这一损招,生生打断了节奏。
哪里还想得起要明旨清缴国库欠银一事。
一边听着其他大臣出班奏事。
一边暗暗祈祷贾赦最好是犯个大混。
将那随堂传旨太监直接乱棍打回来才好。
…………………………
谁知贾赦这次偏生听话乖巧之极,亲自排开香案,接了圣旨。
在随堂传旨太监引导下一路朝紫禁城快马加鞭而来。
贾政亲眼看着贾赦开香案,接圣旨。
又听天玺帝令其上朝自辩,一旦事有不谐,便交由三司会审。
立时慌了手脚。
等贾赦跟随堂传旨太监一走,转身便朝荣庆堂冲去!
“母亲!不好了!”
“大哥被传旨太监带去勤政殿自辩!”
贾母心中大惊,连忙问道:“政儿,可知是何罪名?”
贾政此时心神恍惚,哪里还记得那圣旨上那些骈四俪六的话。
只满面惶恐地道:“反正罪名极多,一时记不清了……”
“儿子早就知道大哥这国库欠银还得不对。”
“得罪了大批永泰清流,御史言官,如今可如何是好?”
贾母心中虽然自恃老大那混不吝平素圣眷优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是毕竟不敢跟天家对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于是问道:“政儿,适才来宣旨的太监,可是夏守忠?”
贾政摇摇头:“不是。”
贾母又问:“那可是大明宫戴老内相?”
贾政道:“也不是。今次来的这个太监面生,儿子从来没有见过。”
他压根没有想过,他区区五品员外郎的官职太低,根本没有上早朝的资格。
自然认不得随堂传旨太监。
贾母被贾政这句话唬了一跳。
不是永泰帝身边人,又不是天玺帝身边人,难道还出了什么别的大事不成?
强行安下心中忐忑不安之感。
半晌才沉吟着道。
“如今只能先等等,看老大上朝自辩结果如何。”
转念一想贾琮也是能够自由进宫的人。
连忙问道:“是了,琮儿呢?”
“老大不是日日将他这個儿子夸上了天?”
“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会子反而不见人?”
便命人去东院找贾琮。
贾政左思右想,还是压低声音道:“母亲,这事怕是不好……”
“大哥万一交由三司会审,起码数月不能回府……”
“那咱们的家主印信?”
一语惊醒梦中人!
贾母当即将双手一拍:“政儿快走!”
“去老大书房里将家主印信取回来!”
“迟则生变!”
…………………………
原来今日是去西山庄子的日子。
是以贾琮早早就带着戚有禄郑多福等人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