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贾赦楼船停靠在神京南郊码头。
此时的码头,旌旗摇曳,华盖飘扬,遮天蔽日。
永泰帝圣驾卤簿仪仗浩浩荡荡,文武百官郊迎十里。
就连天玺帝都亲自前来迎接永泰帝回宫。
两任天子仪仗加上护卫锦衣军,王公大臣,非但将码头塞得严严实实。
就连整个南郊都水泄不通。
贾赦在楼船上看得眼皮子太阳穴齐齐乱跳。
拉着戴权问道:“不是说了悄悄回京,这是几个意思?”
“万一等会父皇又糊涂昏聩了,当着众王公大臣,要怎么收场?”
戴权也是满头雾水。
他明明通传回宫的消息是不用卤簿仪仗,小驾回宫即可。
天玺帝却不知道怎么的却来了这么一出。
“算了,既然已经是这样,没法子了……”
“有禄去换身太监衣裳,清雨繁霜扮成宫女,你们紧紧跟好老圣人。”
“万一老圣人犯病,随时准备用银针定住他心神。”
一旦下了楼船,他就不能跟在永泰帝身边。
当着满朝文武,总要有個君臣样子。
哪怕被王公大臣看见永泰帝生病,也比看见一个时空错乱的老糊涂虫强。
说着又拉着永泰帝细细嘱咐:“爹,等会小九上船来接你。”
“你跟着小九下船,小九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好不好?”
永泰帝撇撇嘴:“不好!我不喜欢小九!”
“你二哥怎么不来接我?”
贾赦轻声道:“小九都出来了,难道二哥不要看家么?”
好说歹说,永泰帝终于同意等会跟着天玺帝下船。
此时,下楼船的宽阔跳板已经搭建好。
天玺帝亲自上船迎接永泰帝。
贾赦背着人瞪他一眼:“你搞什么?不知道病没大好?”
“等会闹起来怎么收场!”
天玺帝还没说话,只听永泰帝怒道!
“放肆!”
“小九,你怎么敢穿爹的衣裳!”
天玺帝瞪圆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三哥,父皇这是连我登基都不记得了?”
贾赦怒道:“记得个屁,他有时候连自己都会成当年的三皇子!”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天玺帝忽然笑道:“三哥,别先急,看我的。”
他忽然解开自己身上龙袍,温柔披在永泰帝身上。
永泰帝乐呵呵地道:“这还差不多。”
“小九以后可不许偷穿爹的衣裳。”
“不然杨太傅打你手板!”
这场景。
在楼船下的王公大臣,满朝文武眼里,自然而然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贾赦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你赶紧将你这好爹带回去。”
“我跟忠顺王驾回宫。”
天玺帝扶着永泰帝,不解地问道:“三哥,你不上父皇的圣驾卤簿仪仗?”
“也不跟我一起摆驾回宫?”
贾赦骂道:“放屁!”
“脑子出差轮值的时候就少说话!”
他就算再混不吝三分。
也不能在百官郊迎仪式里,明目张胆登上帝皇卤簿。
“快走,快走,尽快回大明宫!”
“下面那些老头跪半天了,等会晕上几个,都是你的锅!”
还好永泰帝记下了贾赦的话,天玺帝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没出什么幺蛾子。
贾赦看见戴权与戚有禄一左一右扶着永泰帝登上圣驾。
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忠顺亲王拉着贾赦上了王驾。
贾赦骂道:“你跟小九都脑子进水了?!”
“你那爹什么情况不知道?”
“还好刚刚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不记得小九是皇帝而已……”
“被小九脱了龙袍披上也就安静下来了。”
他还不知道刚上圣驾卤簿。
永泰帝就闹着要见先太子义忠亲王。
将天玺帝的龙袍扯得乱七八糟。
没法子,戚有禄只能用根银针定住他心神。
等到大明宫再解开。
忠顺亲王等贾赦骂够了,才压低声音道:“是母后的安排。”
贾赦愣了愣:“母后?”
“为什么?”
要是贾琮在的话,一定会脑补出无数阴谋论。
但贾赦对皇太后感情极深,自然不会往那些方面去想。
忠顺亲王摊摊手:“你问我,我问谁?”
“女人心,海底针呗!”
贾赦在忠顺亲王脑门上敲了敲:“这说得是什么混账话?”
“那是你嫡母!”
大红宫门前,忠顺亲王与贾赦下了王驾。
只有天玺帝与永泰帝笔直从中门进宫。
贾赦才要跟进去,便被一人拉住。
“恩侯,你给老师说句实话……”
说这话的人当然是太傅杨季。
贾赦连忙将杨季拉进宫门,找个空旷无人的站定。
这紫禁城里每一块宫砖每一片树叶都长了眼睛。
越是隐秘角落,暗藏的人越多。
杨季才悄悄地问道:“老圣人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贾赦点点头:“原太医院杨老御医都束手无策……”
“这话老师知道就好,别人问我,我是不认的。”
杨季长长叹了口气,心中黯然。
几十年君臣想得,只怕……
半晌,杨季才道:“知道了,恩侯先去大明宫吧……”
“忠顺亲王还在前面等你……”
说着蹒跚离宫而去。
贾赦加快脚步,朝大明宫赶去。
两副圣驾仪仗早已停下。
正好是戚有禄拔去银针,跟戴权扶着永泰帝进大明宫的时候。
贾赦问道:“戴总管,没闹腾?”
戴权愁眉苦脸:“闹着要见二爷……”
贾赦皱皱眉,居然还没有翻过先太子义忠亲王那篇?
这就不好办了……
正待说话。
只见偏殿伺候甄太妃的一个宫女冲了出来!
“老圣人,老圣人……”
“去看看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