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勤政殿偏殿。
如今六月,天气已热。
天玺帝贾赦忠顺亲王等人聚头的地方,从东暖阁换成了偏殿。
再过一阵,神京愈加炎热。
往年这个时候,天玺帝早就已经侍奉永泰帝去南台行宫避暑。
今年则还要看看永泰帝身体状况。
毕竟南台行宫四面是水,湿气极重。
天玺帝拿着暗卫密报。
皱眉问道:“三哥,七哥,你们觉得到底是谁下的手?”
“邵能已是一个远窜辽东,遇赦不赦,没有半分危害的老人。”
“谁会这么残忍?”
贾赦当然知道顾添寿。
也知道他原本就是邵能麾下最为顶尖的杀手。
更知道邵能那天不收的,派人杀了顾添寿全家十八口人命。
只不过,他才不会傻到去跟天玺帝说实话。
口中轻描淡写地道:“邵能那条成精老狗,昔日做过的天怨人怒之事不在少数。”
“趁他病,要他命,被人寻仇有什么好稀奇?”
“别说是十八块了,就算是三千六百刀凌迟,我都不觉得奇怪。”
他跟邵能之间龃龉极多,在天玺帝眼里不是什么秘密。
贾赦咬着邵能致死不放,也是正常。
天玺帝笑了笑:“三哥,样子总要做做的,不然难平舆情。”
行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邵能毕竟是两榜出身的翰林,又做了十来年次辅的人。
不下旨彻查,没法跟士林清流交代。
忠顺亲王笑呵呵地道:“看谁不顺眼,就将锅扣谁身上!”
“比如那個府上专门豢养海外奇人异事的兔儿爷。”
“我看拿来背锅,就很不错。”
恨得天玺帝直拿扇子敲他的手:“要扣锅也要给个理由!”
“水溶那兔儿爷跟七哥是什么仇什么怨?”
贾赦推了推忠顺亲王胳臂。
看着天玺帝嘿嘿坏笑:“琪官被水溶那兔儿爷抢走了。”
“他心里气不忿呗,还能有什么仇怨?”
天玺帝哈哈大笑:“就为个戏子优伶,给人家扣上这么大口乌漆嘛黑的锅?”
忠顺亲王看着贾赦笑得稀奇古怪。
“也不光为了琪官,反正我看那个兔儿爷不顺眼。”
“看他身边那群大小兔子也不顺眼!”
贾赦奇道:“你笑得这个样子看我作甚?”
“我既不是兔儿爷,又不跟你抢琪官!”
忠顺亲王拍拍贾赦肩膀,笑得愈加欢畅:“你不用抢,你那府上自然有人抢。”
贾赦想了想,噗嗤一笑:“大脸宝凤凰蛋?”
贾琮贾环在金陵瀚辰书院念书,贾琏在平安州,贾兰还小。
如今荣国府里最有可能跟琪官北静王混在一起的,只有大脸宝那凤凰蛋。
忠顺亲王竖竖大拇指:“果然知侄莫若伯!”
“滚!我可想不知道那凤凰蛋的奇思妙想!”
贾赦笑骂:“你找个我不在府里的时候,顺手去挖个坑埋了他呗!”
“反正琮儿在京的时候,闲来没事就坑他!”
天玺帝听着这两不靠谱的哥哥,越说越不像样。
连忙转回话题:“说正事,说正事!”
“邵能的事到底让谁去查?”
再被这一对不靠谱的胡扯下去,今天保证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只听他们离题万里就成。
贾赦白了天玺帝一眼:“刑部尚书胡懿胡老头跟你有亲?”
“随便给个期限,让他自己带着刑部那窝棒槌去查!”
忠顺亲王拍掌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有!”
他跟刑部尚书胡懿可是贴错门神了一辈子。
坑不到北静王,坑坑刑部尚书胡懿也不错。
贾赦说着站了起来:“我去西内看看咱们那糊涂爹,然后也差不多该回府了。”
上回被皇太后狠狠吓过那一回。
永泰帝倒是再也不说搬回大明宫。
只是糊涂昏聩的时候比原先略微多了些。
虽然偶尔还是会问妖妃去了哪里。
尚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内。
估计再吓个一两回,也就不闹着要见妖妃了。
忠顺亲王笑道:“其实现在这个样子不就很好?”
“他完全正常起来,我都替小四那棒槌可怜!”
永泰帝最正常的那几天,抓着义勇亲王一日按三顿的揍。
揍完就被大脚踢出宁寿宫,连个理由都不给。
贾赦他们当然都知道。
天玺帝哭笑不得地道:“母后的意思是让父皇再也不记得那妖妃。”
“或者一想起妖妃便是个青面白发的女鬼都成……”
贾赦噗嗤一声笑道:“应该也快了。”
忠顺亲王口中啧啧有声:“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得罪女人。”
“不然,你绝对不知道落在她们手上是什么下场。”
“生死不论。”
贾赦与天玺帝同时翻了个巨大白眼。
“你得罪的女人还少了?!”
“贪花好色浪荡薄幸的荒唐王爷!”
“走了,一起去宁寿宫!”
西内。
宁寿宫。
永泰帝半靠在凉椅上。
乖乖巧巧在穿堂廊下阴凉处乘凉,闭目养神。
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大橘猫抱在怀里。
轻轻撸猫。
戴权在他身后轻轻扇着风。
贾赦三人将这场景看在眼里,同时微微一笑。
他们的感觉其实都一模一样。
永泰帝不要发疯,也不要太过糊涂,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