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缓缓舒了口气。
今日去西山行宫的人,果然就是当日他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倘若被那兔儿爷的谋划得逞。
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戚有禄笑道:“这仪仗摆的,前面快到西山了,后面只怕还没出宫门。”
贾琮道:“那兔儿爷干的破事,有心人瞒不过。”
“不大张旗鼓一回,只怕世人妄自猜测。”
徒垚笑嘻嘻地道:“埩大哥大婚那天,你们走得早。”
“猜猜后面发生了啥?”
贾琮想起徒埩那别开生面的婚礼,笑个不住。
――谁家新娘子下花轿迈火盆的时候,用轻身功法?
“只要不是洞房里面动刀兵,我都当他秋风!”
徒垚笑道:“动刀兵倒是没有。”
“小顺子听小榛子说的。”
“埩大哥埩大嫂在洞房里推衍了整晚沙盘,练兵对战!”
贾琮跟戚有禄齐齐睁大了双眼!
“这都行?”
“七叔七婶没被气疯?”
徒垚啼笑皆非地道:“七叔神经大条,大发一笑也就作罢。”
“七婶是真的气到不行,没见今儿没来么?”
贾琮忽然一把拉住戚有禄。
“等你大婚那天,可不许跟我姐姐下一晚上棋!”
戚有禄拍贾琮一把,笑呵呵地道:“你当我跟埩大哥一样傻?”
说话间终于到了西山行宫。
贾琮徒垚戚有禄先下了王驾,将永泰帝跟皇太后扶出来。
见永泰帝气呼呼的不高兴,戴权满面苦笑。
连忙问道:“爷爷,怎么不高兴?”
永泰帝撇着嘴道:“老三跟小翠儿都不陪我车,就剩这个老太监,一点不好玩!”
贾琮笑道:“爷爷这车,我爹可不好坐。”
“我带爷爷跟奶奶去里面玩好不好?”
永泰帝这才开心起来。
皇太后轻声道:“垚儿,琮儿,你们陪爷爷去玩。”
“奶奶等赦儿过来,让他陪我去逛逛。”
今日清明,又是在西山行宫。
她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哪怕这行宫里再无一处宫殿跟昔年一样。
脚下这方土地,依旧是昔年染满了鲜血的那一方……
贾赦这时候也下了王驾。
轻轻扶着皇太后的胳臂:“母后,跟我来……”
这样的时候,不要说忠顺不好跟着。
天玺帝都只是远远看着贾赦扶着皇太后缓步前行。
还是当日月台。
残雪已无,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
贾赦早已命人摆下了香案。
皇太后目光幽然,深深看着牌位上的两个名字。
眼眶一圈一圈,变得通红。
“二十年了……”
“今日又是清明……”
“烔儿,你在那边可安好……”
贾赦点燃三柱清香,郑重叩下头去。
烧了清钱纸马等物。
起身扶着皇太后在月台坐好。
轻声道:“母后放心,二哥二嫂,一定过得很好……”
皇太后嗔了他一眼:“赦儿,你又怎么知道的?”
贾赦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不好,怎么和梦也无?”
皇太后也是轻声叹道:“是啊,梦魂纵有也虚,那堪和梦无……”
这本是相思之情的句子,被皇太后念得沉痛无比……
母子两人俱是红了双眼,沉默片刻。
皇太后缓缓起身:“下去吧,让你九弟六弟跟垚儿他们也上来拜拜。”
正下月台假山。
只听小翠儿格格笑声响起。
一只翠凤纸鸢摇摇晃晃飞上了天。
又听见永泰帝拍掌欢呼,笑嘻嘻地喊着:“小翠儿,给爷爷拉线!”
皇太后笑道:“这些日子还多亏了碧和。”
“等回宫再赏她些什么才好。”
贾赦连忙道:“母后,可别再赏了,再赏连大观园库房都放不下。”
“到时候,还得再建个公主府。”
接着又笑道:“这孩子天天嘻嘻哈哈的,总还没长大。”
“开始是跟着敬大哥的小女儿玩耍,如今又缠上了我那大孙女。”
“天天骑着小红马在园子里疯跑。”
皇太后问道:“驸马呢?还不帮着她找驸马?”
贾赦道:“六弟说的,小翠儿驸马要她自己找。”
“只要她自己愿意的,不管是谁他都认这个女婿!”
皇太后噗嗤一声笑了:“胡说,小六这当爹的不靠谱了一辈子,你们也随他胡闹?”
“这世间,哪里有让公主自己找驸马的?”
“母后跟你九弟妹商量商量。”
一时回到行宫正殿。
皇太后去后殿跟皇后商议,要如何给小翠儿选驸马。
贾赦笑了笑,自去找天玺帝跟忠顺。
天玺帝跟忠顺正看着永泰帝跟小翠儿放纸鸢。
贾琮徒垚徒埩戚有禄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贾赦招招手,背着永泰帝轻声道:“琮儿,垚儿,你们也去月台拜拜……”
贾琮会意点头,带着徒垚徒埩戚有禄上假山月台。
徒垚见月台上设着香案,备着供品牌位等物。
问道:“琮哥哥,这是?”
贾琮叹了口气:“这是二伯跟二伯母……”
说着点燃三柱清香。
拉着徒垚戚有禄一同拜了下去。
徒埩不明所以,见他们叩拜便也跟着。
一时祭奠完毕。
徒垚靠在月台栏杆上。
轻声问道:“琮哥哥,三伯有没有跟你说过二伯是怎么一个人?”
“当年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每次问父皇,父皇都会很不开心,什么都不说。”
贾琮道:“今年正月初一,爹带我跟有禄哥来过行宫祭奠二伯。”
“原本是要说的,正好大伯跟六叔过来,就被打断了。”
贾琮仰头看着月台之外湛蓝天际。
辽远苍穹外,似乎正有一双眼睛俯视这万里江山。
那双眼睛温和,广博,深邃,神秘。
似能包容万物……
贾琮正要说话。
忽然,一道大红身影从假山下急掠而至!
“你们几个藏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