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多福讪讪一笑:“三爷,打从跟了爷以来,爷可从来没有这么病过……”
“奴婢,奴婢没有二姑爷有禄哥那般本事,只是担心……”
“能做到什么,就做什么罢了……”
贾琮正色道:“小福子,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以自身安全为原则。”
“不许为我赴死,也无须为我赴死!”
“人身可贵,必当珍重!”
他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明白生命宝贵。
只是。
这句话一出口,不但是郑多福愣住了。
连忠勤徒埩贾珍贾蓉等人都齐刷刷愣住了。
郑多福不过是小太监,是西内出来的奴才秧子。
在他们眼里。
但凡奴才的一皮一肉,一肌一肤都是属于主子的。
哪里听过贾琮这样的话?
郑多福眼圈一红,屈膝跪下:“三爷……”
贾琮抬脚轻轻一踢:“又跪下做什么?大清早的找揍呢!”
郑多福红着眼睛站起身来。
这样的三爷怎能不让他感念信服?
贾琮给他的不是金,不是银,而是同为人类,对生命的敬畏尊重!
贾琮转开话题问道:“是了,六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忠勤道:“你爹昨日接到麒麟卫回报,说你已经到了黄河对岸。”
“此处浪高水急,他心不下,让我过来看看。”
也幸好是他昨夜出现,不然没有戚有禄,贾琮这病还不知道要多煎熬几天。
贾琮噗嗤一声笑了。
“所以还是父子同心好,爹要不记挂我,估摸着我还得病上好久。”
说着,又俯视前方那条湍急无比的大河。
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下令拔营。
忠勤笑道:“琮儿,怎么不叫人铺木板?”
贾琮道:“懒得了,反正马儿粮草也要上船才能过去。”
“咱们还是走前面。”
原来这大河上有桥梁相通,只是如今流民太甚,布政使那混蛋索性一拍脑门。
将大桥毁了。
这也是当日忠勤一到历城,就起了杀人心思的原因之一。
军行十数里。
便到了忠勤所说的位置。
这是另外一条支流汇聚入黄河的地方。
虽然天旱。
支流也是水量不够,到底两河交汇处,河面比开始要宽很多。
贾赦早已在对岸安排下船只。
随即一船船士卒,粮草,车马,接过去对岸。
船行不远,已过河心。
再行片刻,已是离岸只有数丈之遥。
贾琮索性翻身骑上照夜玉狮子。
在马儿背上轻轻一拍,照夜玉狮子昂首一声嘶鸣!
“咴律律!”
瞬间跃上对岸!
“好马!”
“好骑术!”
对岸先行过去的士卒齐声喝彩!
忠勤哈哈大笑!
“本王来也!”
身形在船舷上轻轻一点,宛若鹰隼急掠而过。
自然又是一阵欢呼!
“六叔,琮兄弟,等我!”戚有禄笑道。
随即双臂一震,轻松掠过对岸。
郑多福略微算过距离,估计也能过去。
微微一笑,便也跟着跃了过去。
三人干净利落的凌空飞掠而至。
招得岸上一千士卒震天喝彩不绝!
渡船上。
孔明霞牵着小红马看得眼热,却被徒埩紧紧握住手掌。
动弹不得。
孔明霞微怒:“徒埩!”
“明明我的小红马能跟照夜玉狮子马一样跃过去,你为什么不让!”
徒埩拉着她呵呵笑道:“咱们等靠岸了再过去,急什么?”
他就算再是个铁憨憨,也知道孔明霞这时候跃马渡河是大大的不妥。
对岸。
贾琮先跟熊胥见过礼,又给贾赦请了安。
这才拉住贾赦,上上下下细细打量。
十来天时间不见,贾赦整个人黑了数度,更瘦了一圈。
显然今次来山东赈灾事宜,并不是游山玩水那么轻松。
见贾赦鬓发微乱,连内衬领口都略微泛黄。
贾琮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酸。
自家便宜老子这么注意仪表的人,都带着三分狼狈……
其余人可想而知。
贾琮轻声道:“爹,你瘦了……”
“有禄哥怎么没照顾好你?”
贾赦道:“臭小子,瘦点算什么?”
“没听人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么!”
顿了顿,才收了笑容,关切问道:
“是了,昨儿听你六叔说你病了,怎么会忽然病?”
贾琮连忙砌辞掩饰:“昨晚在河边坐了半夜想些事情,只怕是被风扑着了……”
贾赦知道自家这宝贝儿子也是从七八岁上打熬出来的身子骨。
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受风寒。
见他此时不尽不实,必定还有什么隐情。
只是当着人,一时间不好细细追问。
等所有人马粮草都渡了河。
才朝历城城门而来。
离城数里,便见城外密密麻麻搭着全是简陋之极的窝棚。
暂时安置给逃荒而来的流民居住。
贾琮眉头大皱。
“爹。”
“怎么就让他们这样围着历城?”
“万一有人暗中煽动,瞬息间就是民变!”
贾赦轻声道:“已经安排下去好几拨,这是最近又聚集的……”
“再不下雨,缓和旱情,只怕流民还要多。”
“是了,你这一千兵马是带进城去,还是跟那四千人一起在城外扎营?”
他跟熊胥不将兵马全部带进城去。
自然也有监视这些流民,谨防作乱的意思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