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谣言发酵。
有说贾元春母孝未完,便无耻勾搭上亲王的。
有说她偷期缱绻,实则早就怀有身孕的。
有说她把持诰命夫人府后宅,对下人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
种种非议责难,无休无止,翻翻滚滚响彻神京。
宛若铺天盖地的污水,朝元春劈头盖脸泼去!
哪消两日工夫。
遮天蔽日的谣言将她的名声闺誉,毁得干干净净!
荣庆堂西跨院。
元春惨白着一张脸。
听窗外穿行的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
一个婆子小声道:“还真想不到,大姑娘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另一人道:“谁知道呢!这些最会装!”
又一人接口道:“当初宝二爷还害得金钏一尸两命呢!”
“谁又能看得出来?”
元春做梦都想不到前两天的事,这么快会被传扬出去。
还传得如此不堪入耳。
如今不要说能进亲王,郡王,世子府邸。
她就连想找个身世清白的人家嫁了,都做不到了……
再说当日她明明感觉忠硕亲王神魂荡漾,未必无心。
只安安静静等王府派官媒过府提亲。
哪里知道,只过了两三夜。
那些流言蜚语便跟长了翅膀似的,瞬息间飞遍整個神京!
并且愈演愈烈!
她都不用踏出房门,都能感觉到全府上下仆役传来异样的目光。
更不用说神京其他的地方。
探春坐在元春对面,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长姐。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日明明是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
会传成如今的样子。
“大姐姐,这可怎么好?”
元春摇摇头,只是叹气。
她根本不知道,之所以会有此一劫,是因为贾赦忠顺贾琮三方联手。
特意斩断了她所有前路!
单单是其中一人出手,搅动舆论,她都没有法子抵抗。
更何况三人联手。
元春双眼呆滞,听着窗外议论,茫然不知所措。
谣言的源头早就乱了。
她就算想要深究,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除了静待事情平息,绝无他法。
荣庆堂内。
贾母面色宛若墨染。
半日才道。
“鸳鸯,去西跨院请你大姑娘过来……”
就连自家府中的丫鬟婆子都在窃窃私语的谣言。
贾母当然不可能还装聋作哑当不知道。
甚至。
就连同在西跨院的大脸宝,都在悄悄地问袭人。
“袭人,大姐姐当真跟忠硕亲王好上了?”
“忠硕亲王可没有当日的北静王模样好看……”
袭人唬得连忙捂住大脸宝嘴巴。
“唉呀我的爷!”
“别人乱传胡说也就算了。”
“大姑娘可是爷的嫡亲姐姐,可千万别跟着乱问乱传!”
大脸宝搂着袭人,笑嘻嘻地道:“好了,我不问就是了。”
又细声细气地在袭人耳边道:
“不过,那天大姐姐的确带三妹妹去过清虚观……”
“回来就一瘸一拐的,如今还没大好呢……”
“我当时就有些纳闷……”
袭人嗔道:“二爷!”
“你可还要说是不是?”
大脸宝连忙住了口,揽着袭人逗她说笑。
麝月则是在旁边做针线。
自从贾母将袭人跟麝月两人放在大脸宝房中后。
一人身边添了两个眉目清秀的小丫鬟,给新姨娘服侍。
满屋子莺声燕语,恰恰娇啼。
大脸宝看得赏心悦目,愈加觉得心满意足。
红绡帐底,鸳鸯枕上。
自是欢情无限。
至于什么金钏,什么紫鹃,什么碧痕,他哪里还记得起来?
只唯袭人麝月是命……
…………………………
今日有雨,秋意绵绵。
元春白着一张脸。
跪在贾母膝前,泪意竟似比那秋意更浓……
贾母叹了口气。
挥手屏退鸳鸯琥珀等丫鬟婆子。
才轻声问道:“元儿,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诰命夫人府可不是原来的荣国府。
没有顶梁柱的府邸,哪里还能有当日权柄风光?
元春探春姐妹去上香祈福,也不可能动用贾母的超品诰命夫人仪仗。
更加不可能让清虚观的张老神仙专程为她们清场。
元春遇见忠硕亲王,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偷期私会云云,贾母却连半个字都不相信。
元春含羞忍耻,低声回道。
“回老祖宗的话。”
“孙女当日的确遇见忠硕亲王,只因不慎崴了脚,王爷送孙女去医馆上药。”
元春掀起裙子,她现在足踝处还缠着纱布。
“当时清虚观里也不止孙女一个人。”
“忠硕亲王,忠瑄亲王,三妹妹,并丫鬟婆子都在。”
“除此之外,绝无他事。”
贾母当然知道元春一直有颗攀龙附凤,不安分的心,
在她心中,这点并没有什么不好。
反而是一种上进。
毕竟谁不想着人往高处走?
贾母看了看元春尚未消肿的足踝,知道她所言非虚。
低头想了半日,才问道:
“元儿,你且仔细想想。”
“当日上香可还遇见了什么人?”
“或是你得罪了谁?”
“有人要故意泼你污水?毁你清誉?”
元春摇摇头。
“两位王爷送孙女去医馆的时候,就连王府车驾都停得远远的。”
“并没靠近医馆。”
“而且当时天色向晚,应该没有人什么看见。”
贾母哪里想得到当时贾琮跟忠顺就在对街铺子门口。
并从忠瑄嘴里知道了清虚观内的实情。
贾琮恼恨元春无事作妖,才出此虎狼之计。
贾母毫无头绪。
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出手如此阴狠,断了元春一生荣华富贵。
下一刻。
只见脸色铁青的贾政,一阵风般的卷进荣庆堂!
他不跟贾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