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一时间十分安静。
只留下泥人的声音不断朝着四周传开。
薛兰素等人全都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农神看着泥人,表情阴晴不定。
这种当面被人揭老底的情景,直让他羞怒交加,火冒三丈。
放在别的时候,他老早就冲上去,一把捏死对方。
可现在他虽然有这个想法,却无法付诸行动。
因为每当他想要当场干掉泥人之时,总会从苏墨那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危机感。
仿佛每一缕意识都在提醒着他,只要有些许妄动,便会当场覆灭!
农神一向对自己的预感引以为傲,可今天他却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能力!
然而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形势比人强,农神只能按住心中的怨愤,隐秘寻找着脱身之策。
与此同时,泥人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话头。
他不无讥讽的看了农神一眼,接着说道:
“我们的这位农神在吞噬了其他的神道修行者之后,便占据了对方原本的领地,享受对方信徒们的供奉。
他的算盘打的很好,在他看来,世间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既然比那些信徒们供奉的神灵要更加强大,理应能够轻易俘获对方的信徒,享受他们供奉的香火。
然而他却小觑了人心!
那些信徒们在得知庇护村镇的神灵陨落之后,并没有轻易服软,反而向他这个邪神发起了攻击。
这在我们的农神看来简直是无法理解不可理喻的事情。
明明他比原来的神灵更强,供奉他能够获得更好的庇护,更多的赐福。
只需要简单的改换信仰就可以做到,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对付他?
更何况他都已经把原来的神灵吞掉了,哪怕这些凡民击败了他,也不可能令其复活。
我们的农神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事情。
并且凡民们的敌对,更让他感到自己神灵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为此,他开始屠城!
三天之内,他杀了两万人,屠尽了四座村镇。
明明到后来许多人都开始投降,他仍然止不住自身的杀意。
或许这种针对弱小的屠戮,让他感受到了生前掌控他人生死的优越感。
越来越多的底层民众们不断向外蹿逃。
终于,这起惨剧引起了附近一些修行者们的注意。
但是普通的修行者并非是他的对手。
很多人都被他杀死吞掉了。
其中就包括万器宗回乡探亲的一位道种。
道种的命牌破碎,惊动了万器宗的惩戒司。
距离最近的一位法师境执法者,收到了宗门令喻之后,极速赶来猎杀。
然而我们的农神竟然借由无数修行者的血气本源,悍然重创了那位执法者。
待到执法者退却之后,农神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开始跑路。
但他根本没想到,道种的死亡在他身上附下了怨魂引。
任凭他如何逃窜,都不可能躲过万器宗的追杀。
最后,四位法师将他堵在了荒野之中。
原本想要当场将他镇杀。
谁料他融合了一件特殊的奇物,令其具有复活之力。
本体被杀之后,故意藏在其他地方的神韵将会重新化作本体复活。
怨魂引只能标记一次,对这种重新复活的灵体无法进行追溯。
再加上彼时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不能太过耽误时间。
于是在商量一番过后,便以四位法师之力,结成封魔阵,将其封入阵中,置入这处秘境,准备依靠时光的力量将其生生磨灭。
为了防止封印出现问题,其中一位法师还安排了两位弟子在附近看守。
另外还准备了一些应对问题的预案,就像我先前使用的破神锥以及口诀等。
相关的记录便是由这两位弟子写就,代代传下。
直到最后意外落入那位守祠人的手中。”
“等等,这里面似乎缺失了一部分内容吧?”
苏墨皱紧眉头,凝声说道:
“既然农神是被万器宗的法师们封印的,那张英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农神为什么又会被封印在张英豹的身体里?
那個时间点,张英豹的爷爷恐怕都还没出生吧?”
“您说的没错。”
泥人点了点头。
他瞥了眼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的农神,接着又道:
“事实上我们的农神已经不是第一次破开封印了。
当初那四位法师走的太过匆忙,封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原本他们打算等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完了,回头再来处理这边的封印。
加固也好,找方法灭杀也好,总要给出相应的处置方法。
然而直到留守的弟子生儿育女,老死在封印之外,他们也未曾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约莫过了百年左右,封印果然开始出现问题。
彼时在封印的基础上已经建立了小型的村落。
长久的平安无事使得那两位弟子的后人都快忘了封印这档子事。
再加上灵气不断衰退,后人修行艰难,许多有志之士都按捺不住跑到外界寻找晋升之机。
反倒是留下的,基本上都是自认前途无路,没有多少修为,甘愿待在村子里享福。
就在这种情况下,封印中泄露出的邪气使得村子里闹起了病灾。
时人将这场病称为【人面疮】。
患者的身上会出现特殊的疥疮。
这种疥疮和其他的疥疮不太一样,整体会呈现出人形的面孔。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人形的面孔基本上都是村子里曾经死过的村民。
最初,人面疮只有指甲盖大小,能够出现在身体的任何部位,甚至连患者自身都感知不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面疮会变得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如同足球一般,占据大半个胸腹。
在人面疮变大的过程当中,疥疮上所形成的人面也会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最后甚至能够散发出自身的意志,和身体的主人进行对话。
他们的语言和意志如同具有魔力一般,轻易便能魅惑身体的主人,使之成为傀儡,做出种种难以想象的暴行。
便是那些低阶修行者们,往往也很难抵挡住人面疮的侵蚀。
虽然人面疮的恐怖之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展现出来,但当时的村落却并非所有人都对此抱有抵触。
尤其是最近一些失去亲人的村民们,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以人面疮的形式在自己的身体上复活,心中更多的却是欣慰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