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不会给刘陵太多戏份,不想写她。就是利用一下,真的是纯利用,除了她不知道用谁了 次日接近晌午的时候,卉紫行动了。先是装病不许人进入后殿打扰,而后迅速地换了内侍的衣装,将包袱缠在腰间以宽大的裙襟遮好,翻了后窗进入灌木丛。 细密的灌木丛让卉紫无处下脚,跌落的一瞬间被扎的惨叫。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卉紫片刻不敢耽误,一路披荆斩棘,进入了密实的竹林。不知道竹子生什么虫,总之不时会有软软毛毛的东西落到卉紫脸上,偶尔嗡地一声甲壳虫撞到她的脑门,像被凿了爆栗一样疼。一路艰难,卉紫终于走到尽头爬上了假山,不费吹灰之力地攀爬了过去。 再次落地,已是云景江离殿之外。远处那个江离殿守卫敏感的耳朵似乎听到异动,正当他转身查看时,卉紫连忙闪到了一旁的矮树下,躲过了目光追捕。 在宫中行走,最忌讳的便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相反,越是大大方方,越是不容易让人怀疑。就算被拦,亮出腰牌亦可脱险,人人都知江蓠殿顾姑娘行事古怪,扮成内侍走动也不稀奇。 一路毫无险阻,卉紫大大方方地绕过了假山,沿路谦恭地与侍卫互相打招呼,而后挑了最僻静的小路向着北面走去。 出宫而已,原来这么简单。 卉紫向着东北面走,远远地看见了香芷宫前高耸的大槐树林。春-药事件之后,香芷宫被重兵把守,人人忌讳此处,因此附近也变得荒芜,这条路绝对有利于出逃。卉紫一开心,蹦蹦跳跳向前走去,不成想却意外碰见了熟人。 跳着走出假山,卉紫远远地便看见了两个身着宫装的女人,其中一个是卫子夫,另一个娇美的却是她不认识的。卉紫连忙躲进了假山后,看着这二人一步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真是不巧,卫子夫散步居然散到永巷这边来了!旁边那个又是谁? 随着距离的拉近,卉紫渐渐看清那个陌生女子的长相。她眉如青黛,细长的媚眼尾梢轻挑,小巧的鼻梁笔直高挺,一双薄薄小小的红唇正嫣然巧笑,极尽妖娆妩媚之色。卉紫不禁看呆,这样的女子若是被刘彻看见了,肯定会抢来据为己有!卉紫不禁同情起她来。想的走了神,太过用力地扒着石头,一颗石子从假山顶部叮当地蹦了下来,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又弹跳出很远。 “谁在石后?”卫子夫问道,声音却倍显从容。 “姐姐稍后,妹妹去看看。”说罢,那美女子款款向卉紫走来。卉紫前后看看,除了这个小窝口自己竟然无处可躲,一时竟慌了神。都怪她大意,私逃出宫,抓回去不定会受什么惩罚呢! 卉紫正猫着腰想着,那女子的双脚已进入卉紫视线。沿着她亮丽的汉服向上,终于对上她妩媚的双眼。 “嘘——”卉紫边极力地做着噤声动作,边不停地向女子作揖告饶。女子一脸好笑,见这小内侍似做贼心虚,正要举报,无意间向卉紫腰间一瞥,瞬间眼底豁然开朗。 “在此等我。”女子改了主意,嘱咐着,弯腰拍了拍卉紫的手背,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一只猫儿。”女子对卫子夫笑笑,不着痕迹地拉着卫子夫返回。 卉紫摸了摸手背的余香,纳起闷起来。看的出那女子本欲将卉紫擒获揪出,却半路改了主意护住了卉紫。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卉紫在此等她?卉紫翘首看去,那二女子并未走远,只得窝在此处不敢妄动,一边想着若是女子回来盘问该如何作答,一边观察着,若女子走远她好伺机逃走。 女子并没有让卉紫久等,像是怕卉紫逃跑一般,匆忙打发了卫子夫后急速赶来,再次出现在卉紫面前时,女子开门见山地拉住了卉紫的手,轻唤了一声“顾姑娘。” 江离殿中,琪儿见卉紫的卧室毫无动静,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正欲一探究竟,却被浮香劝住,说明了卉紫不许打扰的命令。但琪儿始终觉得自己和卉紫更亲密一些,再加上担心,不惜违背命令迈向了后殿。她端了碗卉紫前不久新教的水果刨冰,蹑手蹑脚地掀开了珠帘,启唇轻唤,却始终不见幔帐之后有任何反应。以为人已入睡,琪儿蹑手蹑脚地接近,谁知掀开幔帐的一刹那竟然发现床上空空如也,不远的后窗大开吹得窗帘飘摇不定。 手上的冰掉了一地,琪儿尖叫着冲向了前殿。 “怎么了?”浮香迎了上来。 “姑娘、姑娘她不见了!”琪儿惊慌失措。 当然会惊慌失措,陛下单独召了几个侍婢内侍千般嘱咐不许卉紫离开云景,而今陛下的准新娘居然不见了。 浮香的心猛然一缩,拉住了琪儿:“你会否看错了?” “怎么会!屋子前后就这么大,她能藏哪去!”琪儿不由分说地拉着浮香向后殿走,两人脸上的惊慌将路过的苏沁吓了一跳。 浮香先让苏沁去查了丫头们的房间,又与琪儿一同进入了浴室及后殿查找。 “不好了!”琪儿说着,手中的空木匣子应声落地,她颤颤巍巍地看向浮香,“姑娘将她初次到平阳县时的那身破衣裳和怪手镯都带走了!” “哪身破衣裳?”浮香不明所以。 “姑娘来时带来的,是姑娘的宝贝,”琪儿哆嗦着嘴唇,“都不见了……”说罢,她拾起空匣子作势倒了倒。 “你的意思,姑娘出走了?”浮香花容失色。 “这可如何是好!”琪儿原地跺着脚唠叨起来,“若是陛下知道,不止降罪于你我,怕姑娘与霍郎君都难逃一劫!” 浮香没听清琪儿的话,一头雾水地追问了一句:“姑娘与谁……” “不管是谁了!”琪儿咬了下唇,突然看向了浮香,下定决心般说:“浮香姐先稳着局面,琪儿去找人帮忙!”说罢,琪儿向外走去。 “等等!”浮香拉住了琪儿,不无担忧地说,“你能找谁?万一走漏风声惹祸上身怎么办!再说你也不必惊慌,这毕竟是宫里,她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出了宫门!” “世事无绝对啊!这人可丢不得!琪儿是平阳公主的人,自有办法!”琪儿拍了拍浮香手背,示意她放心。说完,琪儿急忙向外奔去。 不能太惊慌,不能太惊慌!琪儿一路提醒着自己,让自己尽量以最平静的神色最快的步伐行进着。饶是这般快速,也走了好一会才到了香芷宫。 香芷宫前的侍卫不放行,争执之声终于吵到了殿内的良美人,她匆忙奔至门口,见是琪儿神色一凛。 “陛下只说不许我随意出入,并不曾说不许外人探望我,此人是我以前的侍女,大概是来收拾行装的!”良美人凛然望着阻拦琪儿的侍卫。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略作思量之后觉得良美人的话有道理,因此将琪儿放行。 听明情况,良美人只说了一句:“你先回江离殿候着,此事由我安排解决。” 躲在封闭的马车之中,卉紫屏神凝息,竖着耳朵细听外边动静。对面妖娆女子微微一笑,示意卉紫安心。 出宫需要层层盘查,理由明细,马车、车主、车内人、物全部要登记造册。 卉紫所乘的马车前方,正巧有内侍省的货车在等盘查。等待的时间越是长,卉紫越是不安,心咚咚地跳起。 突然,一阵悠扬的马蹄声自远处临近,在卉紫车后不远处驻马,马儿嘶鸣的声音吓得卉紫一抖。女子拍拍卉紫手背,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后瞧,只瞥见一戎装侍郎背影,正在下马。女子回身,冲卉紫摇摇头示意她放心。 卉紫勉强点点头,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警备情绪丝毫未减。车外,那侍郎牵着马儿,马蹄声不远不近地在卉紫车左右徘徊,像是在绕车观察一般。卉紫皱了皱眉,心里不由得气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以为拣了大便宜跟着这奇怪女子的车架出宫,却不曾想出宫门前还要被这侍郎心理折磨。 不多时,轮到此辆马车盘查。车外士兵纷纷攘攘,话语间分明作势正要掀开车帘检查,却突然悄无声息地停手退下。车内女子虽也觉百般奇怪,但无暇追究。眼下,最急是协助卉紫出宫。 出示了令牌,马车顺利走出宫门。车后那奇怪侍郎,也随着马车的行驶显现出身姿。他定定注视着马车离开,弯弯的嘴角却不含一丝笑意。见车走远,他翻身上马,驱马离开。 躲在车中的卉紫吁了口气瘫坐下来,正要感谢坐在对面的美人时,美人却先开了口:“有幸得以见顾姑娘一面,不枉此次入宫之行。” 卉紫也道出心中疑问:“你怎么认得出我?” “顾姑娘大名,怕是无人不晓吧?”美人说着,指了指卉紫腰上的令牌。卉紫低头一看,见保林二字中间,自己刻上的“顾问”俩字明晃晃。她恍然大悟,连忙收起腰牌。 “对了!”卉紫边摘下太监的礼冠,边擦拭额头汗滴,“你是谁?为什么肯冒险带我出宫?” “我今日肯带姑娘出宫,并非无所图。”美人一笑,直言不讳。 “那你图什么?”卉紫惊讶地问。美人既是认出卉紫身份才答应帮忙,是想从卉紫身上得到什么? “我与姑娘,明人不说暗话。”那美人笑着看向卉紫,眼中闪着慧黠的光,“姑娘既料得到今年与匈奴的战果,也必料得到父王大业成败与否。”说罢,她盯住卉紫左手的胎记,心里还有句话未出口:传言你乃勾陈星降,既然可坐稳未央宫运势,我淮南国有你必可得势。 “父王?”卉紫更是摸不着头脑,“你父王是谁啊?” “父王乃高祖之孙,今淮南国国王。”她款款说道。卉紫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是刘陵?”卉紫一脸惊愕。 刘陵点点头:“正是。” “你帮我出宫,就是想我告诉你淮南王的下场?”卉紫惊讶地问。 “下场?”刘陵皱了皱眉,“这似乎不是个好说辞。” “对。”卉紫顿时有点汗颜地嘟哝,“……确实不是个好词。” 历史上关于刘陵的记载不多,史记中只有两句:“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但是许多野史、小说包括现代的电视剧都把她写成了一个风流公主、一个为父王称帝大业的而穿梭于权贵名门间的间谍,号称汉代的川岛芳子。但真实情况谁也不知,卉紫唯一确定的是她真的很漂亮,而且圆滑伶俐,胆大过人。 “姑娘的意思……”刘陵垂眸思量,再次看向卉紫,幽黑的双眼闪着诡异的光芒,“即是说父王……不成了?” “这个……我哪知道……”卉紫的目光躲闪起来,“你父王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成或不成……”卉紫含糊道。 “呵,”刘陵一笑,迎上卉紫的目光,“姑娘就不必伪装了。你是谁,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刘陵我早就一清二楚。不然这般重大之事,我如何敢直接向你这个陌生人开口。” “啊?”卉紫瞪大眼睛,“一清二楚?……一清二楚——到什么程度……”这宫里的事儿她也知道?……敢情大家都是间谍,随时互相监视…… “这伍被一家,可已经在我监视范围内了。”刘陵幽幽出口,“我可要多谢你呢!” 伍被?卉紫脑子飞速旋转,很快想起某一日刘彻提到雷被之时,她好心提醒刘彻可以从伍被下手之事。她与刘彻卧房所谈,刘陵居然都知道?是自己的话害了伍被?我的身边,难道有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