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唉。。年中会好累,这一章写得好水没节操的李妍 “说吧。”刘彻说着,看进卉紫眼中,“你要保护之人。” “保护?”卉紫一头雾水。 “你急着拦下彻查令,只怕早已知晓主谋。” “我哪知道呀!”卉紫一拍大腿,“我只知道陛下怀疑良美人了。” “那你便是为了保护良美人。”刘彻眯起眼来。 卉紫知道刘彻又在探究自己的心思,只好主动解释:“若非说我保护,那我要保护的,只怕有数百人,这数百人中,或许我只认识不到十人。” “何意?”刘彻不解。 “卉紫不防直言相问,陛下可知,当年陈皇后巫蛊事件,连坐而死多少人?”卉紫问道。 刘彻只是盯着卉紫,并不作答。 “三百人。”卉紫道。这是从《史记》中得知的,这个数字于刘彻来说或许不值一提,对卉紫来讲却沉重不堪。“陛下认为,除了主谋楚服,最多算上被教唆的陈皇后,此外的二百九十多人,他们有什么罪过非要致死?” 楚服?刘彻皱紧了眉头。 实则连坐之人远不止三百,可他又怎会不知这几百人实属冤枉。 那时他废陈阿娇、立卫子夫,朝里朝外反对声一片,姑母窦太主也以皇位的由来为要挟哭闹不已。他心中烦苦,又不敢与卫子夫讲,便与新纳宠姬良美人倾诉。他承认,良平义虽相貌普通,却是个难得通透又狡黠之人,她心生一计,只说助刘彻铲除束缚,却未细细交代办法。不多时,陈阿娇巫蛊诅咒卫子夫一事败露,刘彻这才明白良平义所谓的办法,便将计就计将陈阿娇废位打入长门宫,之后扶正卫子夫。 那楚服,便是良平义找来的女巫。陈阿娇皇后听信巫蛊,纯属楚服诱导犯罪。此事交与廷尉判罪,连坐近数百人。 此事落入良平义手中,虽不会泄露,却着实是刘彻的心头刺,因此他对良平义颇为忌惮。事后,在刘彻嘱托下,案籍只记载陈皇后狠毒善妒,以巫术荼毒后宫,却刻意隐藏了楚服其人。 废陈阿娇时为元光五年岁中,时隔近八年之久,眼下,卉紫是从何处得知楚服? 刘彻没有去追问卉紫如何得知,只是顺着她的话接续道:“你是怕牵连人数众多?” 卉紫点点头:“我不愿背负数百人的性命度过一生。更不愿因此让皇宫再次陷入森冷阴暗、人人自危的恐慌之中。”当然,也不能因这次大杀戮而被司马迁大实话地载入史册。 “你就不怕那巫术会迫害你么?”刘彻诧异。 “一块木头,一个生辰,就能杀死人?”卉紫一脸好笑,“那我们何不派了奸细去匈奴,逐个问一遍生辰?还用得着年年用兵吗?” “人不大,胆子不小。这个都不怕。”刘彻笑笑。 卉紫不是不信,也不是不怕。她怕诅咒,最怕的莫过于苗族巫蛊或泰国降头术。但眼下这块木头,明显不是出自专业之手。若是随便做个娃娃、写个名字生辰就能杀人,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卉紫想着,继续解释道:“陛下,不瞒你说。看见这个娃娃,我一下子想起许多事。”她说罢,看向刘彻,正色道,“从一开始的食谱、到迷药、到那些个与刘陵来往的伪造信件,这些事,统统是针对我而来。但眼下这个娃娃却不是针对我。” “你是说——”刘彻明白了。今日来江离殿的外人只有韩焉和碧儿,再加上卉紫与良平义的风波人尽皆知,这矛头显然就会落到良平义身上。这是有人刻意栽赃给良平义,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香芷宫。 “对,我认为是真凶是想通过前三件事对我下手,而后再以巫蛊,将罪名转嫁给良平义。”卉紫道。 “可催情之药,不是那良平义设宴下的吗?”刘彻追问。 “陛下,你也验过,当日香芷宫从膳食到解酒汤并无异常,你也并无证据证明就是良平义所为,所以才只下禁令却不论罪。”卉紫说,“况且陛下答应过我,此事由我查探,我会给你个交代。” 刘彻并未作答,只是兀自起身向穿堂后殿走去。 他知道事有蹊跷。他太了解良平义了,仰仗着刘彻免死的誓言与指令,她向来直言不讳、敢作敢当。此事,八成卉紫所说是正解。他会采取卉紫的意见,绝不连坐他人搅得满城风雨不得安宁。但这是个难得的拿下良平义的机会,上次春-药一事,他因无证据无法定罪。但此次因碧儿适时地出现在江离殿,他终于抓到一丝门路。他不会杀害良平义,毕竟夫妻一场,而且他欠她诸多。但,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将良平义锁入冷宫的机会。 良平义的罪名,他要定了。 “二兄?”李妍轻拍了拍李延年的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这几日来,她便发现兄长的情绪有点不对,一向淡泊平和的人,突然就恍惚了。 李延年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午日强光下,一片灿然。椒风殿地势高,无论冬夏,窗总是能框到很美的景色。一开始,李延年被窗外的冬景吸引了,但看着看着,心思便不知去了何处。他并非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只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非同小可。 一道光芒突现,李延年顿觉双眼刺痛,本能地横起手臂挡在眼前。前方传来一阵嬉笑声,李延年定睛一看,李妍正在窗前掩面偷笑,手里握着一小块亮晶晶的东西。 “手里是什么?”李延年笑问。 “琉璃!”李妍呵呵笑着,将手中之物递到李延年手上。 李延年接过那晶莹剔透的小巧三棱柱。 “嗯!”李妍歪头笑说,“卉紫给我的。那日她便用此方法戏弄了我一番。” “卉紫?”李延年不觉眼含笑意,“总是有些奇异心思。” “是啊!”李妍见李延年的情绪终于有了点儿反应,连忙将脑中好玩的事儿翻出来,“二兄,我能给你摘下天上的彩虹!” “彩虹?”李延年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就算你能,不也是先要天上有彩虹才是?” “没有的时候摘下彩虹,这便是神奇之处啊!”李妍说着坐到李延年身边,拉出他的手摊平掌心,持着三棱柱迎着阳光在李延年手心上晃动,光斑时大时小,时明时暗,终于,一小段七色彩虹出现在李延年掌心之中,却是比真正的彩虹要绚丽清晰的多,仿佛调浓了墨彩一般。 李延年不觉中笑出声来:“这也是卉紫教你的?” “是!”李妍开心地点头,活动着指关节,让光斑变化出各种形状,“卉紫说是一个叫做项太傅的人教给她的,专门使人将琉璃打磨,还以此证明说阳光本有七种颜色……”说着李妍眉头一皱一脸不解,但这不影响她从中寻找乐趣。 “卉紫时常来玩?”李延年边问,边好奇地从李妍手中拿起了那块小玻璃。 “不是,最近她不爱出门,于是我便到她殿上玩了玩!”李妍应道。 “我却是有些日子没去与她练琴了。” “她倒是说起想你了。” 李延年轻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琉璃,垂眸低语,“或许,能摘下彩虹的卉紫,当真可以。” “何事可以?”李妍好奇地问,“兄长是又想到什么好曲子了吗?” 李延年转头看到妹妹急切的模样,摇摇头:“许久不曾有新曲了。”说罢他再次垂眸,展开手掌看着手心中亮晶晶的三棱柱,“妍儿你说,人生会否真有奇迹可寻?” “奇迹?”李妍略一思索,想起这个词也是从卉紫口中学来,道,“有,就好像二兄可以将我带到陛下身边,”说罢,李妍颊边泛起一丝红晕。回想起当日在长安街头看到御辇之内的刘彻,那一刻,她便已芳心暗许。那时看来那般遥不可及之事,如今也已成为现实——最初她以歌舞才艺得以入宫为伶,而后,借兄长之力得以与刘彻谋面,一见钟情。 李延年似乎没听见李妍的话。他脑子很乱,很乱,就在乱到他难以承受之际,他终于下定决心赌一把。 起身,告辞,还不待李妍反应过来,李延年已踏出宫殿。 李妍傍在门前,看着李延年远去的背影,不觉叹息道:“惟愿兄长一切都好。”语罢,她无奈地一笑。他担忧的事,她都知道,早在她嫁给刘彻的那一天,她便知道了。可是,她也深爱着害兄长如此的人。两下难以抉择,她唯有装作毫不知情。 李延年的罪,是刘彻亲自过目卷宗定下的,而后经过周旋,终于得以以宫刑赎命。这一切,是为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