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 兵卫将卉紫引入军帐中,一见其中景象,卉紫倒吸口冷气:只见小小地方躺了三五个伤兵,断胳膊断腿的,这是要来应招者现场行医考核!卉紫有点心虚,转身就要出去,一回身差点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原来是城门侯至此,他奉命代替招医的北军校尉来监督招医情况,不得已,卉紫只好退回帐中。 面前的伤兵因小腿中箭未及时医治导致截肢。截肢断口伤处已做了处理,可是血水还是不时渗出,时间一长染透了绷带。 卉紫抬手,哆哆嗦嗦地碰了那伤口一下,伤兵还未叫,自己却先忙不迭地捂住了嘴。 她只懂一些日常病症的处理和养生方法,这样的外科重伤患如何安置?卉紫愣愣地,想退出应招却已骑虎难下。 还未等卉紫说话,城门侯先不满了,质问道:“不是来应招随军方技,为何面对伤兵时慌了神?” 卉紫慌忙起身,急得直搓手:“不不,不是慌……” 城门侯眯起眼睛审视着卉紫:“不是慌,便快试医。” 卉紫快要哭出来了:“不是我不医,你这里,没有消毒器具没有麻药,连个手术刀都没有……”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别说我不会了,就是会,徒手啥也干不了……” 城门侯打量了卉紫一番,见她装扮怪异,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包裹,一脸谎张眼神躲闪,心底的怀疑也越来越大。 这几日招医,其实像卉紫这般怪人也见了不少。有想来混饭混银子的,有想借此功成名就的,也有几个想混入军中的细作。城门侯哼了一声,回头看向那个带卉紫来的兵卫:“来人应招,为何不先登记姓名出处?既然不懂医术,就将其带走,送官处理!” “送官?”卉紫张大嘴巴,“不过是不懂医术,就要送官??” 兵卫道了遵从,便欲拉一脸恐慌的卉紫出门。 “大人大人!我不是不懂医术,我只是医术不高明!”卉紫被拖着向外走,嘴里一直嚷嚷着。 城门侯没有理她,只是上前查看伤兵状况。 “大人!留下我有用啊!我知道如何预防瘟疫和疟疾!”卉紫把住了帐篷骨,死活不往外走,兵卫拖拽的用力,军帐也跟着摇晃。 “快快带走,大人大人的,谁是大人?岂是乱叫的!”城门侯显得有些不耐。 卉紫这才想起这个时代的官爷不能称呼大人,她一时慌乱,竟说错了,连忙改口:“往后行军,说不定会产生大型的瘟疫,损兵折将啊侯爷!”卉紫有些口不择言了。 城门侯皱了皱眉,不解地回头看向卉紫。正要反问,忽然旁边出来个人。 “劣徒,你还真跟来了?!” 众人皆回头看向声音来处,见是一满头花白慈眉善目的老者,与其一起的正是视察至此处的屯骑校尉与其长史。 这老者面熟的很,卉紫迟疑了两秒,指了指自己:“叫我?” “你看你这小儿,说不让你来,你偏偏还是跟来了,还想自己应招方技?”老者皱着眉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看着很好笑。 “循翁,这是你徒弟?”长史问道。 循翁?些许个久远的镜头从脑海中闪过,卉紫恍然明白了什么,不假思索便点头称是:“我就是他爱徒!”说罢扑了过去缠住了老头,“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可是我想从医呀!”卉紫撅嘴道。 循翁——曾在未央宫给卉紫婚卜,其实是个走形式骗卉紫茶水喝的老头儿。 循翁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甩开卉紫,转头却变了脸,笑眯眯地给长史作揖:“校尉与长史见谅,我这徒弟顽劣啊!我都不知道他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了……” 屯骑校尉与长史见循翁客气,连忙还礼:“老翁言重了!” “你看,”循翁趁机开口道,“我这爱徒勤奋肯学,一心想着为大汉做个贡献;且我一人随军远行,留他一人在家又不放心,你看能不能——” “这——”屯骑校尉有些为难。方技还剩一个名额,若招个医术高明的军医,还能多为大军多做些事。若携带这名小徒弟,占了一人编不说,危急时刻还帮不上大忙。可是行军艰苦军医难招,眼前的循翁是难得肯随军出行的医术高明的医者,经多方协调才答应做方技,若是直接拒绝,只怕会惹他不高兴。 “在我老翁的提点下,这小子,定会神速进步——”循翁又加了一句。 屯骑校尉看了看长史,见长史似乎也不知如何拒绝,只好道:“老翁医术高明,您这爱徒定不会差得远。只是这军中生活……艰苦啊……” “有多艰苦?”卉紫问。 “长途跋涉,艰难险阻。饥一餐饱一餐,还得忍受漠北的荒凉与严寒。若受不住,可不要逞强啊!”长史接了一句,试图想让卉紫知难而退。却不料卉紫一乐,仿佛抓住了救生的浮木一般满脸欣喜。 “不怕不怕!”卉紫摇摇手道,“我要学医,这点苦算什么!何况师父年纪这么大了都不怕。”说罢,恳切地看向循翁。 循翁见屯骑校尉与长史皱眉不语,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假装一脸不耐地抢白道:“长史提点也是为你好,既然不怕,那以后有了苦可得往肚子里吞,不要跟我絮絮叨叨!”说着又一脸媚笑地转向长史和屯骑校尉,“给校尉与长史添麻烦了……” “这——”长史一愣,没想到这老头借着台阶下来了,为难地看着屯骑校尉。 屯骑校尉一脸妥协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今日是征招的最后一日,不收了这学徒,想必也招不来更高明的人了。 卉紫嘿嘿一笑,心下吁了口气,跟着循翁走出军帐。 应招为军医并非立刻进入军中,要在冬季做好万全准备,开春时方随军出行。所以一切手续办理完毕后,卉紫理所当然地跟着循翁屁股后面回循翁的家。 这下好了,眼下有了栖身之所,将来也算有了着落。且昔日循翁曾言,日后必得再见。这循翁是个奇人,定然知晓她的由来,说不定有办法将她送回现代。 但是卉紫抵达循翁的住所后,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循翁住在城外野地,且这住所哪里算是住所,根本就是个简易的木屋。 卉紫哭丧着脸转过头:“循翁,这个现在还好,冬天要怎么办?” 循翁不以为意道:“烧火呀!” 卉紫垮着肩膀:“好吧……”她绕到屋子后头,见屋后杂草从中隐藏着一块结满果蔬的田地,心里的不快顿时散去。她一蹦一跳地跨入田里,惊喜道:“循翁你居然种成了西瓜!好吃不好吃?” “你吃吃看?”循翁抚了抚胡须。 不多时,卉紫一个人吃了半个瓜,她抹抹嘴开始评头论足:“水分够,就是不够香甜。不过比起在公主家吃的黄瓜好多了。” “自然是不及你过往所食的美味!”循翁坐定,摇起了蒲扇。 卉紫愣了愣,放下西瓜擦干净嘴角正色道:“循翁,我怎样才能回去?” “回去?”循翁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眨着眼看着卉紫,“丫头,你可记得老朽曾说,陛下与你,是你祖祖辈辈存在的根源?” 卉紫愣了一下,点点头。 “可记得初至平阳侯家琴房,曾有方士卜者言你乃大汉福泽?” 卉紫拍了下大腿:“可我不是呀!” “时候未到,气数未到,如何判断是与不是。”循翁抚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而后又嘻嘻笑着,“丫头我看你,就安心留在此处吧。” “上次你就这么说!”卉紫噌地跳起,“上次你让我安心嫁了,你看我落得如此田地!这次你又让我安心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古代!明明能帮我你不帮,你安得什么心?!” “你若回去,还活得惯吗?”循翁不紧不慢地说。 卉紫张了张嘴,自己也陷入疑问。现代已经成了遥远的记忆,自己也时常觉得那遥远的记忆才是一场梦,而眼下才是最现实不过的现实。 卉紫翻了个白眼,悻悻地坐了下来。 “怎么,丫头,认输啦?”循翁一笑。 “循翁,我睡哪里?”卉紫看着眼前这个小木屋。 循翁摇着蒲扇看着天空:“唉,我怎么捡了你这么个累赘回来!” “师父!”卉紫忽然抓住循翁,“师父!你不能抛弃我啊!” 循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两间寝室,一间堂屋用作诊室,看来寻医的人也不少。自此算是有了着落。但想到明年开春当真要随军北上跋涉,卉紫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循翁,开春后,我当真要随着你一起出去?”卉紫打量着自己的卧室,道。 “那是必然!我都应下了!”循翁吹胡子瞪眼。 “可我当时答应只是缓兵之计呀!”卉紫跺了跺脚。 “丫头你不会反悔了吧?你要反悔了,我得赶紧再去找个徒弟!你看这就两间房,再找个住哪呢?”循翁仿佛陷入了沉思。 “没没没!”卉紫连忙摇头,“我去就是了。”她长叹口气,大不了从现在开始锻炼身体,不然怎么能抵御北方的严寒和艰苦的军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