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生辰宴上,熙乐公主倒是看中了好几个满意的人选。 这虽是给舒姒挑夫婿,但她却完全没有要过问舒姒意见的意思,因着她知道,那孩子一门心思在安复临身上,无论她怎么劝说,都是没用的。 只能是想着,给她挑个好的夫婿,让她嫁了,到时候断了这个心思,便不会再想着其它了。 舒姒自然也都知道这些。 但是对她来说,都没用。 不管是母亲,或者是其他人,都不可能阻挡她想要做的事,只要她认定了,便会不顾一切,毅然往前,直到得到她自己想要的一切为止。 而唯一,阻挡着她的,就是安复临了。 他不喜欢她,他的眼里也只有宁瓷而没有她,所以她的一腔孤勇无处可落,便只能是如同小丑跳梁一般,让人笑话。 她什么愿望都没有,唯一希冀,便是他的眼里,能够多一分她的位置。 哪怕那么一点点,都是好的。 天知道这些年来,她为了自己能再多走近一点点,花费了多少的努力。 可到底是抵不过她宁瓷一句话。 只是不到真的无路可走的绝望之境,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 “小姐。”听琴走到窗边,将手中一张纸条递过去,说道:“已经查过了,那孩子,是几日前才来到皇城的,因着同他爹走散了,宁小姐才收留了他,其余,便再没什么了。” 舒姒那日看到宁瓷身边那孩子的时候,便是下意识的升起了疑惑来,那孩子的眉眼之中,实在同宁瓷太像了。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说只是无意间遇到的孩子,又怎么会这么巧,生了那样的一张脸,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是像极了。 她记得以前连皇上都说过,宁瓷那双眸子,生的极好,那般精致,世上再无第二人可敌。 所是真是叫人看了,想不怀疑都难。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怀疑些什么。 于是那日之后,就派了人去查。 谁曾想,这倒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真的同宁瓷没有关系?” 舒姒托着下巴,目光怔怔的投向窗外,应当是在思索着这一回事。 “可能......真的就只是长得像而已。”听琴听着,便是小声的插了一句话。 只是个孩子而已。 见舒姒依旧皱着眉头在想,听琴笑了笑,随口道:“那孩子同宁小姐长得这么像,怕不是亲生弟弟什么的,总不能......是她儿子吧。” 儿子! 舒姒的意识里捕捉到几个字,一闪而过,似乎让她茅塞顿开,猛然抬头,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听琴被舒姒这陡然而来的一问给吓到了,一愣间,舒姒却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是迫切的,想知道什么。 听琴方才也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一时问她,竟不太能马上回想起来,好一会儿,才不甚确定的问道:“......儿子?” “奴婢胡说的。”听琴讪讪的回答,接着,无奈的笑了一声。 宁小姐尚未出阁,哪来一个那么大的儿子,可真是荒谬之谈了,这若真有,那也是一样足以引起大轰动的事情了,毕竟她宁瓷身份摆在这,真与人私相授受的话,决计不会有好下场。 舒姒清楚的晓得,宁瓷这人,虽然表面温和,待人和善,可其实骨子里最为淡漠,不喜欢顾旁人的死活,而且脑子精明,那样样事情,都是算计着来的。 她好端端的就收留人家孩子,若真没什么关系,那光就那孩子的容貌,她怎么就不怕惹祸上身呢。 当初她可是失踪了一年,一年的时间里,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包括出现一个孩子。 “万一呢......”舒姒低垂着眼,唇瓣微动,想着若真是她猜想的那样,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儿的可能性,那也足够毁了她了。 若是复临知道了这些,那至少,便不会再对她如此留恋了吧。 ...... 夜幕降临。 有丫鬟熬好了药,正是准备进屋去,宁瓷突然上前,拦住了她。 “给我吧。 ” 于是她伸手便将药碗接了过来。 房间里只有阿弃在。 萧青山早些时候便离开了,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晓得去了哪儿。 但是绿萝派人跟着了,回来的时候,她同宁瓷说,萧青山是去了军营。 听说大哥让他当了工头。 她觉得有些意外,只是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房间里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宁瓷越走近床边,心便是砰砰的跳的越快,一下一下的撞着,似是要跳出嗓子眼来,一步一步,也是越来越慢。 她想起当初在梅林中,第一次看见阿弃的时候。 寒风冷冽,杂草遍地,他穿着一身与自个儿身量极其不符的衣裳,从杂草里钻出来,一把就捏住了那条蛇。 那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个孩子很亲切。 大概这便是血浓于水。 宁瓷的步子在榻边停下,闪烁的灯火中,映出榻上人安静的脸庞。 他眼睛同她像,眉毛也是,每每看着他的眸子,就像看见她自己一样。 当初生他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着逃走,一门心思计划着之后的事情,所以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一眼都没有。 原来他生的这样好看。 日后长大了,肯定得迷去了不少女孩子。 这时候,阿弃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睁开了眼睛,眯了眯眼,落入视线里是宁瓷清晰的面容,忽然间便慌张了,讪讪的抿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来,把药喝了。 ”宁瓷的声音很是柔和,轻轻的说着,然后拿起药碗,打着圈儿的缓缓搅和。 阿弃撑着身子往上移了移,然后伸手,就要去接碗。 宁瓷没给。 她拿着勺子勺了一口药,吹凉了些,才递到他嘴边。 阿弃顿了顿,眼神一闪,显然是动容疑惑的神色,但还是张口,喝了下去。 就这样,一个喂 ,一个喝,没一会儿的时间,一碗药就见了底。 “还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说。”宁瓷大概能知道,阿弃虽是个孩子,但格外的隐忍些,有些事情,他真的会自己一个人憋着。 阿弃没应话,他有些怯怯的,只是探头往外看,似乎是想寻着什么,只是外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爹爹不在。 “他去军营了,你先好好休息。” 宁瓷瞬间看出他心中所想。 阿弃看着宁瓷,略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他害怕爹爹只留他一个人。 宁瓷也知道,毕竟她从小就没有在他身边过,生疏是一定的,自然是不可能一下子和缓起来。 宁瓷接着就起身出门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儿,瞧着天色已晚,她却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 想着要出去走走,却是不知不觉间,又到了阿弃的房间。 黑暗中,有孩子软糯的呢喃声。 “娘,娘你在哪儿.......爹爹说,只要阿弃乖,娘亲就会喜欢阿弃,可是.......” 阿弃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想着爹爹不准他哭,就尽力的把眼泪憋了回去,声音哽咽,听得人心里都扎疼了。 “娘 ,娘――” 在这一路的漂泊中,他经常会做梦,梦见娘亲甩开他的手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无论他怎么跑,怎么努力,却都追不上。 可是现在在梦中,他却看清了娘亲的脸。 阿弃的娘,很好看。 可她还是甩手离开了,还是不要他。 宁瓷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来了,她轻轻的掀开被子,然后躺了上去。 伸手,便将那软软小小的一团抱进了怀里,然后,张开手掌,一下一下的替他顺着背。 “娘在,阿弃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