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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西山村的队长何明亮提出的问题,刘岩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思绪即刻回到了前年夏天:
那是他第一次踏上松杨,第一次来到距离生产大队最远的云岭村。
云岭村位于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高山上,常年云雾缭绕。
从松杨生产大队出发,走三十多公里路到山脚下,还要走四十多公里陡峭的山路才能到达云岭村。
全村只有五户人家,处于深山老林之中,男女老少不到三十个人。
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内,岩石就占八成。石头缝里的旱地不到两成,大多都是斜坡地。
而且这些旱地只能种出洋芋、苞谷和红薯。
山高路远,想要从外面背一袋米面回来,实在太难了。所以,一直以来,米面在云岭村成了奢侈品。
而且野猪、黑熊、毒蛇常年出没,不仅和村民争夺食物,还经常伤人。
松杨生产大队下属的二十四个自然村比较分散,每次要给各个自然村发通知或信息,通常只能采取一个村接着一个村的烟火传递方式。
夜里用火把,白日用熏烟。
一把火或一把熏烟,代表有外村人要上山,两把火或熏烟,代表大队要开大会。
而最偏远的云岭村要接收外界的信息,全靠距离它最近的西山村山上的火把或熏烟传递信号。
如果云岭村在山上点起三把火或熏烟,就意味着村里出了大问题,向外界紧急求救。
这种情况,通常是遇到山上有人生命危险,希望山下的人在半道上接应。大多数情况是妇女难产或被野兽咬伤。
就在刘岩到云岭村调研的第二天下午,听说村民林元明的妻子上山捡榛子的时候,被毒蛇咬伤。他和云岭村的队长李天放立即来到了林元明的家中。
两人进了屋子,只见林元明含着泪,手里哆哆嗦嗦地拿着一把锯子。
妻子黄玉香躺在床上,痛苦的流着眼泪,一条红肿的腿露在外面。
刚满六岁的儿子一边使劲抱着爸爸的腿,一边哭喊着:“不要,不要,爸爸不要锯啊!”
而三岁的女儿流着眼泪张开双臂挡在妈妈的身前。
一旁站着一脸无可奈何表情的赤脚医生和两位村民。
这是刘岩这辈子头一回见到如此惨不忍睹的场景,他惊讶的上前制止林元明:“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为什么要锯你妻子的腿?”
林元明愤愤的把手中的锯子往地上一甩,一把鼻涕一把泪号啕大哭,说不出一句话。
......
这个时候,赤脚医生和两位村民告诉刘岩,黄玉香的左脚不小心被剧毒的眼镜王蛇咬伤了,如果不锯断半截受伤的腿,生命就有危险。
刘岩转过身子问李天放:“为什么不让人马上送下山?或点起烟火求救?”
李天放摇了摇头,一脸写满了悲痛:“来不及了,无论是从山上抬到上下,或者从山下走到山上,四十多公里陡峭的山路最快也得七八个小时。
即使山上和山下同时走,只要走一半的路,也得四到五个小时,根本来不及。
这是眼镜王蛇,如果不锯腿就没命了。”
接着,李天放又告诉梁海涛:“云岭村近百年来,遇到被毒蛇咬伤只能用这种办法。
不仅如此,妇女遇到难产时也是一样,如果送不出去,也只能是等死。
我回村十几年了,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也麻木了。”
……
“李天放大哥,云岭村的李天放大哥来了吗?”想到这儿,刘岩对着院子里的人群高声喊道。
“刘书记,我在这儿。”李天放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你过来。”刘岩对李天放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