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迷川王死讯和病殁经过的信从鸦城穿山过水传递到大翼王手中不过两天，迷川使团就风尘仆仆地穿过了鹿栖城高耸的城门。

黑云山明从王宫的司礼官口中得知了迷川使团到来和父亲半月前已死去的消息，然后接受了司礼官简单的礼仪训练，以便和大翼王一起接见迷川使团。

黑云山明坐在鹿神殿一侧的木椅上，那木椅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显得又大又笨重。

大翼王鹿持龙一身庄重的王服，严正肃穆，高坐王台之上。

黑云山明努力表现出悲伤的神情，他想真切地悲伤起来，却连几滴眼泪都流不下来，只是心里很失落而已，父亲的形象在他记忆里已有些模湖不清了，父亲的死讯也并没有在他心里引起多少波澜。

但他知道，他就要回迷川去了。

迷川使团在两名王侍的引领下，垂首跨进殿门。使团最前面，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须发花白，身材瘦削，背有些驼，走起路来显得很吃力。黑云山明看到他，心里有些温暖，他叫蒙葛初，是父亲的老相国。四年前，黑云山明离开迷川，是蒙葛初把他送到大翼的。

“我主万寿！”使团停住，蒙葛初高拱双手向鹿持龙行礼。

“我主万寿！”蒙葛初身后的人也跟着行礼，齐声呼和。

接着，整个使团都跪下去，头匍于地。

“免礼。”鹿持龙抬起右手轻挥一下，随即恢复了凋塑般的坐姿。

蒙葛初和使团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黑云山明坐在大椅子里努力回想父亲的面容，可那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湖，弄得黑云山明心烦意乱，以致于大翼王向迷川使团表达对迷川王哀思的话他都没有听清。

迷川使团向大翼王表达感激之情，并礼仪性地请求大翼王让他们把他们的王子黑云山明接回迷川继承国统。大翼王亦礼仪性地一板一眼地对迷川使团的请求表示同意。然后，迷川使团告退，两名王侍送使团出了白鹿宫。

之后，黑云山明按照司礼官之前教的起身跪在大殿中央，向大翼王表达数年来培养与厚爱的感激之情，大翼王说了几句诸如回国后要做个明君的叮咛之言后，黑云山明再次表达感激之情，然后告退。

待小心翼翼地退出白鹿宫，走下高高的台阶，黑云山明心里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由一名王侍陪着，去了使团歇宿的公馆。

王侍把黑云山明送进公馆，与黑云山明和迷川使团互相致礼后便离开了。待王侍出了公馆，蒙葛初和整个使团十数人一下齐齐跪倒在黑云山明面前。

“殿下……”蒙葛初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句，便老泪纵横了。整个使团也都跟着呜咽起来。

黑云山明一时手足无措，愣在那里，他能察觉，这场面已经不是刚才在白鹿宫那种礼仪性地表演了。

他们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为父亲的死吗？还是别的什么？黑云山明有些搞不明白，愣了一会儿，才去把蒙葛初扶起来。蒙葛在黑云山明心里也有些陌生了，但黑云山明还能依稀记得当年离开迷川到大翼，没有父亲母亲，奶妈也禁止跟随，一路上，是这个老人呵护着他，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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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呜呜咽咽的哭声终于平息下来，蒙葛初用袖子擦了满脸的泪水。

“你们先下去吧。”蒙葛初向身后的一众使者无力地挥了挥手，吩咐道。

使者们行礼告退，屋子里只剩下蒙葛初和黑云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