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夜黑如漆，一丝风也没有，让人感到害怕。

青株希望能听到猫头鹰的叫声，甚至狼的叫声，但等了很久，森林还是静得像一片死地。

她神思麻木，不知道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巨石城，当她稍作思考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离开大翼国境，她听狼尾讲过北方的魔鹿山脉和魔鹿山脉上的龙骨长城，只有穿过龙骨长城才能进入风息，她不知道龙骨长城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如果她见到龙骨长城她会认出来的，毕竟那不是普普通通的长墙。

青株此刻没有心思想龙骨长城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三天？四天？也许是五天。不可能是五天，青株思索着，如果是五天，她应该已经死了。上次吃的东西她还记得，是几棵又干又硬的野蘑孤，吃起来难以下咽，可她多希望现在能有一块那干蘑孤，再难吃她也不会嫌弃。

从逃出鹿栖城那天起，青株一刻也未停歇，为躲避追兵，她不敢走大路，不敢经过城镇村庄，只能走小路、野路，在一处荒山马又被野猪惊到跑丢了。

食物是最大的问题，青株的包袱里有钱，但钱不会让树上结出果子来，有一次，她冒险进入一个小镇想去买些干粮就遇到过几个骑马的兵士，她躲在巷脚听见那些兵士正打听一个逃跑的女人，还有一次她在一个村庄的土墙上见到了自己的画像，那让她毛骨悚然。于是，她再不接近有人的地方，而森林里很难找到充饥的东西，青株每走一步都会留意脚下，生怕不小心遗漏了地上的食物，有时候能遇到些野果树，树上往往会残留几个干瘪的果子，但也算是美味了。

夜长得无边无际，青株窝在三株大树之间的干草窠里，身上冷得像结了冰一样，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活着，她感觉不到它。她认为她会死在这个没有声响的长夜里，有那么一刻，周围的黑暗变得浓稠起来，她感觉自己飘浮着，不再寒冷，一直飘到一个有绿树有黄花有飞鸟的地方，可是后来她又醒了，重新坠进那片无声的漆黑里，直到阳光撕破夜的边际。

青株感觉到肚子动了一下，于是撑着身子从草窠里爬起来，把包袱系在背上，离开那三棵大树，继续向前走去。

一只喜鹊的尸体凝固在未融的冻泥里，青株激动地浑身哆嗦着跪在地上把尸体挖了出来，才发现尸体只剩下了羽毛和骨头。青株把羽毛塞进嘴里嚼，然后咽下去，用石头砸开尸体的头骨，但里面一丝脑髓也没有。

青株失魂似地把喜鹊散碎的尸体扔下，跪了良久才慢慢爬起来，迈步继续往前走。

一只红狐狸从青株面前不远处经过，看见青株便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青株。红狐狸毛发清丽，一尘不染的样子，很漂亮，青株不知道它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她向它招了招手，红狐狸害怕地躲到了一株大树后面，探头望着青株。

“喂……”青株有气无力地叫那狐狸，“……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狐狸一闪身便消失在大树后面，青株脚下紧了几步，追到那大树旁，在树后面搜寻着，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青株又抬眼四下搜寻，依旧没发现狐狸的影子。

青株失望极了。怎么会是假的呢？

一会儿，那红狐狸又出现了，嘴里叼着一只野兔站在青株面前。

“是给我的吗？”青株问红狐狸。

红狐狸低头把野兔放在地上，扭头走了。

“谢谢。”青株躬身向红狐狸致谢，然后去捡那野兔，野兔却不见了。

沉沉的一声叹息，青株直起身子来，望着前方的树木。这片森林古老得可以忽略岁月，先民也可能在这里留下过足迹。

青株看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树木之间，向她招手让她过去。

“谁？”青株心里问了一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