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谢谢你。”
沈慈不明白一道香椿煎蛋怎么就让她这么多愁善感了,愁绪过多易生心病,关心道:“你今日怎么了?”
汪以芙摇摇头,“没什么,我来做一遍。”
她依葫芦画瓢,却没画得很好,蛋液粘在锅底,翻不过来也滑不动,于是只能重做一回,好在第二回做出了该有的样子。
沈慈以为她会把这盘子香椿煎蛋留给封嬷嬷尝尝,讨个夸奖,没想到她拿了个食盒出来,把菜装进去。
“我想带回去给一起住的姑娘们都尝尝。”汪以芙如此解释道。
沈慈觉得今日的汪以芙有几分异样,可念及人人都有难言之处,她也不必过多追问,还是把东西收拾收拾要紧,尤其要把火灭干净。
封嬷嬷回来检查她们灭了火,各样东西都归到原处,也就安心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汪以芙同沈慈一起走,分道扬镳的时候,汪以芙却转身,走了另一条路。
在内教坊东南墙角,有一口井,这个小院只有一个亭子,来往的人稀少。
汪以芙蹲在井后面,从食盒里拿出香椿煎蛋,将食盒上一层拿开,从下一层拿出一个白碗,里面盛满了米,又从衣服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白纸,白纸只有一个手掌宽,半根筷子长,上面黑色笔迹写着“先妣池氏之灵位”。
她用筷子从白纸下方的口伸进去,两根筷子插进米里面,架起了这张白纸,又把自己做好的菜摆在灵位前。
从袖子里掏出黄纸钱和一只火折子,吹开了火折子,汪以芙就着小火烧起了纸钱,嘴里喃喃:“娘啊,你的忌日,我的生日,我不会忘记的。
还记得我们颠沛流离那么多年,你什么吃的都让给我,什么都紧着我先用,唯有这香椿煎蛋,你会忍不住多吃一口。言妈妈说你,明明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唯独舍不得香椿煎蛋,真是奇了。
我现在会做了,你吃到了吗?”
说着,她换了个姿势,坐到地上,“我到了皇城,还没机会进宫,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会帮助我的吧……”
黑夜将至,只有残阳余光,化成灰的纸钱乘风而上,汪以芙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看着它竟然飞向了皇宫。
“那边有烟,快去看看!”
远处这一声喊叫吓得汪以芙赶紧站起来,心里变得七上八下的,眼前这一堆东西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收拾起,她慌慌张张把纸钱踩灭,把菜放进食盒以后,想着这白碗和灵位可不敢随身带着,万一让人查出来……
她一不做二不休,把碗和剩下的黄纸往井里面一扔,手肘提着食盒往外面走,走到院门口,闭上眼睛听脚步声的方向,直走出去是来不及了,只能往反方向走,随即转了一个弯儿躲在后面。
几个人冲击了刚才的小院,噔噔几声脚踩的声音,只听见一个公公训道:“私自祭祀,是皇城里的大忌!快给我搜!”
汪以芙无法,只能心里默念一句娘亲救我,再沿着反方向跑,内教坊院落多,路也多,天已经黑了,她摸着黑左拐右拐地胡乱选路,没想到回到了原本从练习场走回去的路上,与巡逻的太监们擦肩而过。
“站住。”
为首的太监一声令下,汪以芙只能停步。
那位公公往回走到她面前,仰着头问道:“你是什么宫女,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