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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5

沉睡在壁画之中的张良是被许多杂乱的声音吵醒的。  有许多女子的声音,一致有序的道:“公主。”  然后是有操着并不是很流利的秦地方言的女子惊诧的声音:“公主,您这是……”  再然后是软糯清甜的小女孩的声音:“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声音中含着一丝颤抖,几许慌乱。  这个声音,很熟悉。  是她,那个似乎对他颇有些了解的年龄稚嫩的秦国公主。  回应她的,是错落不一的“喏”。  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终于,一室沉寂。  张良睁开眼,看到看到偌大的寝殿里,重重光影后,这个身子小小的小姑娘坐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蜷缩着小小的身躯,呆愣愣的,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迷茫慌乱。  他丧失了记忆,记不起自己从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他都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他都不会在意一个小姑娘的情绪失控。这次却不知为何,竟被那眼神瞧得他心中一软,突然觉得,这个深宫里的小公主,分外惹人怜。鬼使神差的,他想,他要安慰这个失魂落魄的小姑娘。  他慢慢走近,看着小姑娘无神的大眼睛,开口:“公孙姑娘。”  小姑娘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睁着一双乌泠泠的大眼睛,出神的盯着他,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思。  一个姑娘这样盯着男子,终归是不合礼法的。  可她,莫说姑娘了,便是小姑娘也是勉勉强强。  她,不过是个孩子。  她想看,他便好整以暇的任她看着  终于,小姑娘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又飞快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好笑的看着她:“公孙姑娘若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小姑娘鼓起勇气:“我有个疑问,想请教张良先生。”  他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小姑娘却摇了摇头:“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也很荒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它听起来更正常一点,”抿抿嘴角,勾出一抹笑来“这样吧,我先休息一晚上。明日,我们一起去散散心,我再好好向你请教请教。”  稚嫩的脸上,在经历过慌乱后,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成熟。    烟花三月,最是风流绮丽。  明月台遍植梨花,如今春风吹拂,梨花盛放,一树树拥聚在一起开得烂漫,翩然仿似雪海。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面前的人,一袭素白衣衫,青丝随意披散,神情恬淡。好似世外山林中远离万丈红尘的隐士,又似渌渌碧波中不染纤尘的白莲。  无论如何,都是一副清淡模样。  就如那镜中月水中花,再美丽,也只可远观。伸手去摸,方知是幻梦一场。  这又何尝不是宿命。  对面,张良轻咳一声:“公孙姑娘?”  我忙回过神来:“咳,嗯,张良先生说的很对。”  张良笑笑,并未拆穿我,只是继续道:“公孙姑娘所言天命制辖万物,可谁又能得知天命如何?山穷水尽是宿命,绝地逢生未尝不是命运安排。与其在命运面前束手就擒,不若制天命而用之。”言语间,修长手指抚上一枝素净梨花。  虽然,他根本感觉不到花瓣细腻的触感。  阳光穿过他近乎透明的身体,直直落在地上。大朵大朵盛开的雪白梨花簇拥在枝头,暗香浮动,不知何处飞来一只红蝶,翩跹,恰好于他指端停驻。就好像那红蝶真的触碰到了他,亲吻着他的指尖。  我伸手,想要捉住那只蝴蝶,红蝶却轻扇翅膀,转身飞入雪白花海之中,隐去了身影。  我皱了皱眉:“我喜欢这只美丽的蝴蝶,想要留住它,反而使它离开了我。我想要挽回自己的命运,却反使命运向更糟的方向发展。”  张良弯起唇角:“想要留住一只蝴蝶,无须用外力困住它的身形。只要持着蝴蝶留恋的花,它自然就会追随你的脚步。想要挽回命运前进的脚步,只须将全局掌握在自己手中。”  听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了诱惑着驴子不断前进的胡萝卜。  这样想着,我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张良:“?”  我一脸莫名:“就是胡萝卜啊。”  张良一脸疑惑:“胡萝卜?”  我瞪大眼睛:“胡萝卜就是胡萝卜啊,你不会连胡萝卜都不知道吧。”  张良:“……”  我震惊了:“你怎么连胡萝卜都不知道。”  张良:“……”  我眼睛瞪得更大:“那你知道土豆西红柿吗?”  张良:“……”  我终于黑线——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啊,就是没常识……  腐败的贵族生活,哺育了多少没有常识的米虫啊……  我啧啧感慨,然后潇洒的甩袖,转身,爆笑不止。  学问好身手好皮相好的三好学生张良同学,居然、居然连这么普通的蔬菜都不认识……不行,笑死我了……  自觉发现了伟人闪瞎人狗眼的光辉灿烂的形象的另一面的我,看着一路春光明媚莺啼鸟啭,瞬间觉得世界都美好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在秦朝这种物资匮乏到连茶叶都没发现的朝代,怎么可能会有有胡萝卜土豆西红柿……    原本因月神的话而深深焦虑的我,终于放下了心结。  先不说月神所言是真是假,便是真的,那又如何?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按张良所言——制天命而用之,说不定能拼出一条生路。  我没有张良那样掌控全局的智谋,可我有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的优势。  我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我有未来无数的经验总结。  我可以利用先知的优势,化被动为主动。从而,掌控整个局势,这样,即使我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也没人能将我怎样。  想到这,我笑了。  就算我的存在破坏了这里的秩序那又如何?  难道要我以死谢罪吗?  比死亡还可怕的惩罚?哼,我偏要逆天而行,看看这天意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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