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熟悉的齐声颂唱之中,皇天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又死了吗……我为什么要说又?”
记忆还有些零碎,这让皇天感觉一阵晕眩,不过相比起前几次复活,至少这一次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是死了——并且死的比较离谱,他隐约有点印象,至于到底有多离谱,那肯定还是得稍微恢复一下之后再看。
于是他便挥了挥手,再一次遣散了脚下那些崇拜者。
是了,他也是有崇拜者的,这些来自各个世界,来自各个种族的崇拜者们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复活的依仗——甚至可以说,只要还有一個人记得他,只要还有一个人崇拜他,他就还不算彻底死去,他就还能再一次从死亡中复活。
而这,也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所在。
只要一次一次打下去,只要一次一次试下去,胜利者总会是他——毕竟他有近乎无限的试错机会,但他的敌人失败一次就要横死,如此对比之下,他又岂能不胜?
“对嘛,你怎么可能赢不了呢?”
这样想着,皇天再一次躺了回去,开始重塑起那些破碎的记忆。
“你怎么可能赢不了……啊!”
才刚躺下没一会,皇天便突然大叫一声翻身坐起,只看那惊恐的样子,又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自信?
“赢不了!完全赢不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皇天已然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他痛苦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喘着粗气,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挖出来一般。
直到过去了许久,他的呼吸才稍微平静下来。
“这真是……”
皇天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幸亏他早有准备,每次复活之后都会遣散那些崇拜者,不然一旦被他们看到如今这个样子,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的——主要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会死的这么离谱,并且在死亡的同时,受到的影响居然会这么的巨大。
“可能……这确实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皇天,已然没了之前那副自信的模样。
只因为这已经不是什么自信不自信的事情了,而是客观摆在面前的事实。
他的敌人,那个怪物,虽然在对于心力的理解上,跟他走的方向不太一样,但亲眼见识了那份堪称恐怖的心力之后,他已经有点不想继续打下去了——虽然他的斗志在催促他继续战斗下去,但他的理智和本能却都在提醒他,这会是一条不归路。
“有些时候,放弃也是一种智慧。”
回忆着之前的战斗里,自己那些失常的表现,还有最后迎面而来的那一道炽烈火刀,皇天终究还是准备尝试一下,别的办法。
比如,让真正该做这件事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情。
“早就该这么办了!”
皇天一拍脑袋。
是了,最开始要处理这件事的,本就是他的父辈,也就是他这边不服输,一定想要证明自己,才会打成现在这样——所以眼下他既然没办法搞定,那为什么非得就死磕呢?
他要做到的是把事情解决,把那个怪物解决!
“对!就是这样!”
强忍着要抬手挠头的冲动,皇天开始联系起他的父亲。
的确,这让他又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不过他承认自己失败的次数难道还少吗?反倒是眼下他身上受到的那些影响,只能通过杀了那个怪物来处理——所以一会他还必须要说明一声,尽量让他的父亲去抓活的,最后一刀让他来补,这样的话……
“……哎?”
皇天突然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手,他应该没有把联系方式记错,毕竟这是只存在于他们家族之间的通信方式,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被记错的——不管他尝试十遍还是八遍,他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可能?”
几乎是第一时间,皇天就意识到了,某个他不太想承认的可能性。
他被抛弃了。
是了,既然他都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那他的父亲,他的爷爷,那些对于心力运用更为纯熟的长辈,没可能真的就看不出来——而现在,在这数次战斗之中,他已然接受了太多的侵染,甚至堪称与那个怪物密不可分。
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移动的,污染源。
所以他被从家族中切割,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弃了,只要把他扔出来,那家族就仍旧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反正最早接触那所谓殷人的也是他,回去和那怪物动手的还是他,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就好,只要把他当成祭品一样献祭出去,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甚至来说,家族里,甚至连人都不会少。
就像他可以借助那些崇拜者的力量,把自己复活一样,他的家人也可以凭借对他的思念,再重新塑造一个他出来,那样的他甚至会更听话,更乖巧,更符合长辈们心目中的期待——或许在他的视角看来,那不是他,但是在家族看来,那就是他。
除非真正的他,能从这场厮杀中胜出。
这是唯一的解法,也是眼下这个状态的唯一的出路,只要他能战胜那个怪物,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力量,那他就能祛除身上的影响,甚至一路打回去,杀了那个假货。
可是,如果做不到的话,他自己就要变成假货了。
惹到怪物的他会被留下,而那些新复活的他则会跟家族一起离开。
“原来,麻烦是在这个地方。”
想起父辈曾经说的话,皇天不禁苦笑出声。
“原来,问题居然是在这里。”
想到这里,皇天攥紧了拳头。
一拳,又一拳,皇天就这么击打着地面,直到整个拳头都变得血肉模糊,直到骨头都已经被震出裂纹,肉体上的刺痛才让他从愤怒的发泄中回过神来。
“……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