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妮还是微笑，一点也不介意郑庭赫不善的语气。
“你有空多回去关心关心你们江家的长孙，我姓郑，不需要你关心。”
在郑庭赫眼里，除了他妈江雅宁，其他姓江的都是外人，包括眼前这个所谓的小姨。
……
二十年前，江家大小姐江雅宁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事业刚刚起步没两年的郑九城。
那时候郑九城在锦省横空出世，刚刚创立当时声名不显但如今赫赫有名的九城集团。
很显然，当时的郑九城没能入得了当时如日中天的江家的法眼。
此后的八年时间，郑九城让九城集团在锦省成为与辉耀实业并驾齐驱的大型财团。
那一年，郑庭赫六岁，那一年，郑九城声名鹊起，名动西南。
在那个英雄草莽层出不穷的刀光剑影时代，郑九城成为了最耀眼的那个人。
正是因为郑九城起势太快，劲头太猛，江雅宁与江家的关系逐渐解冻。
那一年，郑九城和江雅宁带着年近六岁的郑庭赫，去了京城的江家。
当时年幼的郑庭赫，对从未见过面的江家亲戚，还是挺好奇，也挺向往。
然而在江家的遭遇，彻底破碎了他对外公、舅舅、小姨这些亲戚的美好向往。
因为，在心高气傲的江家人眼里，郑九城不过是一条锦省的地头蛇罢了，而他郑庭赫，也不过是地头蛇的儿子。
一个虽然流着江家的血，却不姓江的外人。
野狗。
他还依稀记得，那个比他大两岁的江家长孙带头，一群同龄的或是表哥或是表弟的亲戚，是这样叫他的。
锦省来的乡下人，乡下来的野狗。
年幼的郑庭赫很迷茫，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他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而已。
迷茫的郑庭赫教会了那个江家长孙一件事，那就是，野狗是会咬人的。
他稚嫩却又有力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那个江家长孙的眼睛上、脸上、嘴上。
当时他仿佛入魔了一般，骑在江家长孙的身上，不知疲倦、眼神凶狠的一次又一次的挥舞着拳头。
埋着头、弓着腰、呲着牙的他，或许真的像极了他们嘴里的野狗。
闻声而来的江雅妮分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把江家长孙护在了身后，目光不悦地看着嘴里骂着脏话的郑庭赫。
其他小屁孩仿佛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这个长辈告状。
“哥哥想跟他玩，他不乐意，还打人。”
他们好像是这么说的。
当时江雅妮好像也就十八岁，她蹙着黛眉说了句：“姐姐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教养的儿子？”
后面好像还补了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太久了，记不清。
就像郑庭赫也记不清当时自己骂了句什么死你来着。
他只记得，这个名义上的小姨，送了自己一记清脆的耳光，干净利落。
回忆这东西，只会是渐渐模糊，然而当时的怨气，却一直积压在郑庭赫的心里，从未消散。
他从来都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江雅妮听到郑庭赫充满怨气的话，苦笑了一声。
果然，他对自己还是这个态度。
当初的说的那些话，和那一巴掌，她也很后悔。
她十岁那年，和她关系最亲近的姐姐，突然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千里迢迢的嫁了人。
八年时间，耳濡目染之下，她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姐夫印象并不好，甚至怨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八年后，姐姐和姐夫带着他们的儿子回了江家。
她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个侄儿，就看见另一个朝夕相处的侄儿被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儿打的满嘴是血，这印象怎么能好？
然而她还没教训他两句，就听见他恶狠狠的骂了句。
我操……
气急之下，才有了那么一巴掌。
“莪后来跟你道过歉……”江雅妮略微抬着头，“而且是你说话太难听，当时你才多大？就说那样的脏话……”
“我没教养，”郑庭赫冷笑，“还有其父必有其子，说话好听不了，不乐意听就离我远点。”
江雅妮其实都记不太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听见郑庭赫的话，她笑容有些苦涩。
这小屁孩，记真清楚……
“我第一次见你到时候，你还会对我撒娇说小姨抱抱，现在一点也不可爱。”江雅妮两只手背在身后，脚步轻缓。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我小姨。”郑庭赫深吸一口气，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现在我也是你小姨。”
江雅妮的口吻十分认真。
“现在你只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郑庭赫纠正江雅妮的话，“自从我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就只剩我爸我妈，我干爹干妈还有瑶瑶，你们江家人？对不起，真不熟。”
上一次见这个小姨，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熟不了。
江雅妮耸耸肩，不再说话，出了教学楼，见郑庭赫朝着校门外走去，她拽住了郑庭赫的胳膊。
“别碰我。”郑庭赫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江雅妮松开手，轻轻微笑：“上车。”
说完，还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我晕车。”郑庭赫头也懒得回，径直朝着校外走去。
走出校门，郑庭赫点燃了一支烟，使劲的吸了一口。
妈的，看见这个女人就烦。
这辈子就被两个人扇过耳光，这女人是第一个。
明明当初见这娘们儿的时候，还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姨的……
“你跟着我干嘛？”吐出一口烟，郑庭赫发现江雅妮缀在自己身后走出了学校，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艾晴姐家在哪，不跟着你怎么去？”江雅妮脸上还是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郑庭赫：……
“你又不是没去过。”郑庭赫咬着烟头，语气很不耐烦。
“忘了。”
“忘了关老子屁事？”
“老子？”江雅妮轻笑，耳朵上的钻石耳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是姐姐的妹妹，你要给我当老子？”
郑庭赫：……
郑庭赫真的不想跟这个女人说话，心累。
“小庭，”江雅妮再次拽住郑庭赫的胳膊，“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我早就跟你道过歉了……”
“小气？”郑庭赫气笑了，“是，被骂野狗的不是你，遭白眼的不是你，挨耳光的不是你，你当然大方。”
“那你要怎样？”江雅妮叹气，“我让你打回来？”
说完，她还把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往郑庭赫面前凑了凑。
郑庭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