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松花蛋做成这几日,她给素香婶婶缝了一副三层的棉布手套,将来做松花蛋时用得着,因是平织的棉布没什么弹性,活动不方便,可棉的耐碱性强,能够保护手不被腐蚀。
“素香婶婶,这是手套,下回腌蛋时用得着。将来等我研究出来更好使的,再给你新的。”
做工是稍许粗糙了些,素香却丝毫不在意,接过直咧嘴:“这小侄女儿我可算没白疼,别家小娃娃哪里有这么会心疼人的?”
一晃就到了皮蛋开缸的日子,剥开一看,并不成功,稀软不说,上面也根本没有晶莹漂亮的松花。
看这样子,余昭知道是碱不够,就想到了生石灰,生石灰和水反应会变成熟石灰,可熟石灰比草木灰碱性理论上说大得多,因而用起来更需要谨慎些。
老规矩,按不同分量记住配方,到时候看哪一种能成功。
于是按之前的法子,只是其中加入生石灰,分为小份做了几坛。等时间差不多了开坛,对比后发现发现每十个鸭蛋配三两生石灰的做法是最合适的。若少了,不成型;若多了,一股苦涩的碱味难以下口。而这个分量的生石灰做出来的皮蛋,蛋白墨绿,柔软又有少许弹性,上面有漂亮的松花,蛋黄凝固中稍微溏心。
“完美!”余昭不禁拍手。
等不及拿筷子,她先咬了一大口,有种布丁般又软又弹的口感,带着淡淡的涩味和一点点回甘,才尝了一口,就想起外婆了,几滴眼泪莫名地涌出眼眶。
素香婶婶在一旁看着她哭出来,忙道:“这东西黑不拉几的,怎么看都是坏了。你也真是的,这么嘴馋,吃不了了还非得吃,快去吐了漱漱口。”
余昭摇摇头:“没坏。一会我做给你们吃。”
素香一听,惊讶道:“这能吃吗?”说着也拿起一个剥开,先闻了一下,气味说不上来的奇怪,张了几次嘴,都没能鼓起勇气咬下一口。
余昭先还伤心呢,看着素香婶婶的样子,噗嗤一笑:“空口吃恐怕第一次吃的人不容易接受,等我做好了你再来吃吧。”
素香:“你这么小个人,会做什么菜?你说怎么做,我找你说的来便是了。”
“先前余粮也不比我大多少,家里的饭都是她做的呢。别看我个子不大,自小就生活砍柴都会做的。”
“小祖宗,你才多大?还自小呢。”
“那我烧火总行了吧。”
“烧火可熏人了,可千万别呛坏了,呛坏了你还怎么指挥我呀。”
余昭挺想自己动手的,由从前的家人教给她的菜,她想做给现在的家人吃。这个家庭虽然不富裕,和她也没有血缘关系,可这样热闹的、充满关爱的家庭正是她从前渴望的。这松花蛋,仿佛就是她两世家人之间的连接。
终还是拗不过素香,还是由余昭指挥着,素香下的厨。
说到松花蛋,余昭最喜欢的还是著名湘菜擂辣椒皮蛋,这道菜结合了川贵地区的处理风格,酸辣开胃,味道极富生命力。余昭小时候吃不得辣,外婆便用不辣的杭椒,放在火上,烤到外皮黢黑,再洗去外层的黑皮,露出嫩绿色的椒肉,柔软细腻,加入蒜蓉、生抽、陈醋、一点生姜和三两滴香油,和皮蛋一起放入平时捣蒜的擂钵里,擂到全然软烂混在一体。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却是一口就能打通任督二脉。生猛中带着一丝绵柔,夹上一点,便能扒拉好几口饭,做起来既不麻烦,成本又低,实在是下饭利器。
可惜的是,现在辣椒还没有从遥远的美洲大陆传过来。她便先选择了皮蛋拌豆腐。这道菜也家常,嫩豆腐切成两个指头宽度的小方块,用盐水汆过。取一盏粗陶碟,每个皮蛋切成八瓣,花朵般的整齐排列在陶碟边,汆过水的豆腐放在碟子中央,往上面放点切碎的腌芥菜,葱花,酱油,醋,香油,蒜末用油淋过,也一起浇上去。
秋高气爽之时,吃这个最爽口了。
另还拍了些蒜,和皮蛋一起用油稍微煎了一会儿,便加了园子里的红苋菜煮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