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出了春风楼大门,外面天色已然来到亥时,空中还下起漂泊大雨。
季常喝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又不知道这位师兄住所,只得叫来那位青衣女子,对方也是练了武的好手,单手一横便把自家公子扛在肩上。
二人作了告别,他便抱着还在熟睡的周安转身朝着城外方向走去。
豆大雨点稀里哗啦拍在油纸伞上,周盛脱下上衣将周安整个身子包裹起来,他左手撑伞,肩上挂着是他给自家弟弟做的粗布书包,腰间别了一把用黑布缠绕的阔刀。
自从上次被玄狼帮的三人跟踪后,他每天来往拳馆都将那把阔刀带上,虽然一身实力在拳头上,可他感觉杀起人来还是用刀方便些。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镇安镖局那条街,朱红色大门紧闭,雨点叮叮咚咚撞在铜色大门上,里面喧嚣异常,热闹非凡,似在做宴。
周盛远远地隔着半条街看了一会,转身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后,他走在熟悉的那条泥泞小路上,穿过大石桥,径直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下了大雨的城郊空无一人,周盛紧了紧怀里的周安,见他一张小脸睡得安详,心头升出一丝莫名温暖。
他用衣袖擦掉周安嘴边剩余的油脂,低头仔细打量一会,便重新用衣服包裹住抱在怀里。
不多时,那座熟悉的石屋越来越近,周盛脚上加快,周围斜飞的雨点径径落在他身上,透出一点清凉。
突然,周盛眼中一凝,猛的停下脚步,找了颗树隐藏住自己身影。
他家门前,正有十几名蒙头黑衣人明目张胆聚集在这里。
有些人手中拿有火把,有些人带了刀剑,看样子他们是想对自己不利。
为首者是一名使用双锤武器的蒙面大汉,正站在众人中央。
“三儿?你可真看清楚了,刀子他们就是跟踪这人后失踪的吗?”
猛面大汉面前站有一名尖嘴猴腮的瘦高男子,听到问话,脑袋点得像鸡啄米,眼中恨恨。
“狼哥!我哪敢骗您,那天我刚好去钱乐坊赌钱,回头就碰上刀子他们在追一个年轻人,看他样子是头肥羊啊。”
瘦高男子看着面前又破又旧的小石屋,有点纳闷。
这人怎么回事,能拿出那么多钱去赌,竟然舍不得给自己换间好点的房子。
“大哥!我玄狼帮办事还讲究这么多做甚,兄弟先进去抄了他娘的!”
‘狼哥’身旁,另一名蒙面男子语气嚣张,他忍不住了。
刀子算是他过命的兄弟,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让他心里良心愧疚。
如今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找上门来,他就是来取这小子全家命的,不是来讲道理的!
流行锤壮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明悟,连连点头。
“说得对,我玄幻狼帮办几只货,还讲什么规矩?只讲一个痛快!”
他手中大锤一举,朝身旁几名小弟喊道。
“先把房子周围都围上,以防漏了,这些村民鬼精得很,都学会在自己家打地洞了。”
说完,他便带头一马当先走上门前,壮汉手中大锤猛得朝木门一挥。
“砰!”
顿时木屑四飞,周盛家大门被砸出一个大洞。
身后,七八名蒙面黑衣人一窝蜂涌进房内,在里面一阵翻箱倒柜。
不多时,刚刚请先的那名男子率先出来,手上左右各拿有一把精铁单刀,这下子证据确凿了。
“狼哥,就是这家小子干的,你看,刀子常用的刀都还在这里。”
他将单刀往大汉面前摊了摊,眼中闪出一股怒火,猜测是那么回事,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有些不明白身手跟他不相上下的刀子就这么悄无声息没了。
“给我搜!”
壮汉说完,便手中大锤一顶,开始发号施令。
周盛默默隐藏在远处树林中,看着场中那帮人在自己家里肆无忌惮的搜刮,眼中冷然。
那帮人只有为首的那名拿着流星锤的壮汉能让他稍微提起点兴趣,其他的都不过是一群搂搂,随手就可碾死。
双方离得不远,那群黑衣人本就没有打算做得隐蔽,声音都被他听了去。
狼哥?
他想起了那小纸团上透露的信息,为首的是一名叫作‘黑狼’的玄狼帮成员,看这个样子,就是场中那流星锤大汉了。
只是,如果玄狼帮都是这样一群废物,怎么还能打得其他三帮连连退避,其他三帮中可是还有化身境的真正高手存在。
至于周平,已经消失了大半年,周盛基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他也知道在这个世道,没有武力的普通人消失个大半个月基本可以确定结局。
他现在只在意杀死周平的那些人中有几个来了他家现场。
又有几个正在他家里打他主意。
如此想着,周盛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杀意,好几次他都强忍住冲上去的冲动,只是怀里的心跳声提醒他如此做并不完美。
周盛低头看了眼周安,想起今天在光正学堂那一幕,他眼神渐渐冰冷,一个完美的计划浮现在脑中。
那伙人将他屋里屋外都翻了个底朝天,连带着家里木桌,凳子都被砸烂,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他。
“撤吧!明天再来,我还不信这小子不回家!”
流行锤大汉一招手,一伙人大摇大摆离去了,临走时有个人还想放火,一把将手中火把向他家房顶扔去,不过可惜雨势太大,火星很快便熄灭下来。
等到玄狼帮那伙人彻底走远,周盛才抱着周安走出来,他身上已经浑身湿漉,披肩长发被大雨淋成一结,像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周围人家灯火漆黑,一片死寂,好几户人听到外面动静立马熄了油灯,他们只是穷苦平民,只想安稳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