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天牢里那一间间牢房,林中天的第一印象就是简陋,非常的简陋。
床铺都是用砖砌的石床,上面铺着草席,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躺在上面,必须要蜷缩着身体,床边就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竹制净桶。
牢房的墙壁也是坚固的青灰色石砖,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划痕。
这些划痕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其中有些划痕排列十分整齐,看上去颇具规律性,应该是曾待在这间牢房中的囚犯用以记录时间的刻痕。
不过看那后半段戛然而止的空白,这犯人的后续命运也就不言而喻了。
林中天缓步前行,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两侧牢房中的犯人。
或许是崇祯刚刚扳倒了魏忠贤的缘故,这大明天牢如今相当热闹,每一间牢房里几乎都有一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犯人。
此刻,绝大多数的犯人都静悄悄地待在牢房里。
要么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要么背靠着墙壁,望着划分地狱与人间的铁栅栏,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仅有少数的几个犯人身上还带着些许活气,见有人走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双手死死抓住面前的铁栏杆,一张脸从铁栏杆的缝隙中挤出来,面目狰狞地喊着些什么。
林中天没有仔细去听,但想来也是些“放我出去,我就给你什么什么”之类的承诺。
这些饱含绝望与希望的承诺,在这天牢中通通是无法生效的。
就算真的能生效,林中天也不会在意。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靳一川口中的那位赵兄。
只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又蹲在哪间牢房……
林中天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启类白眼视角,扫视着每间牢房的囚犯。
忽然,林中天身形一顿,猛地抬起头,望向牢房的尽头,目光中带着些许的错愕。
“那是……呵呵,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难怪这世界的剧情变化如此之大,难怪靳一川和丁修都加入了一个叫同盟会的秘密组织。”
“原来都是因为你啊,赵同学!”
林中天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快步走向牢房的尽头。
只见那牢房尽头的第一间,一名须发还算整齐的男子穿着囚衣,侧身躺在单薄的草席上,无视了牢房外大呼小叫的那些犯人,自顾自地睡得正香。
在他身边的墙壁角落,正刻着一首大气磅礴的诗作: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看到这首两百年后谭公自狱中所做的七言诗,林中天哪里还不知道眼前此人的身份——这绣春刀的电影世界里,居然还有另一名穿越者!
林中天心中禁不住的欣喜,脸上挂着笑容,伸手敲了敲牢门。
清脆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但那男子只是伸手扣了扣屁股,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继续对着墙壁呼呼大睡。
还挺有个性……
林中天见状一乐,忍不住开口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诗做得不错,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有前朝文公之风,是你做的?”
许是这具身躯太久没有说过话,林中天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
虽是赞美之词,但在这沙哑嗓音的加持下,却变得阴森而又危险。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阴森和危险的味道,躺在草席上的男子终于坐了起来。
也正是此时,林中天以人类的视角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他有着一张典型的北方人的面孔,方额广颐,浓眉大眼,虽然胡须数月没有经过打理,显得有些糟乱肮脏,但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的加持下,依旧显得精神十足。
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