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王拿起酒杯,皱着眉头浅浅饮了一口,眼光望向殿中稀稀拉拉仍在跳舞的女子。
“你看这场中的女子,你可怜她们朝不保夕。”
“可我们这些能轻易决人生死的人,在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眼中,与这朝不保夕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所以啊,那些国公们都想做下一个平天王,由他们去。”
“至于我们,及时行乐就行,哪管他明日头悬城墙还是传首州县。”
“卢三,殿里的女子,随你挑选,享乐去吧。”
说完,平天王哼着小曲,眯着眼继续饮酒。
卢国公失魂落魄地瘫在地上。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当初带着他们杀贪官、取州县,每战冲锋在前的平天王,享乐两月竟懦弱颓废至此。
他想不通,在油灯下议事的各位兄弟,皆要自立为王。
难道不知拳头有力,五指易伤吗?
难道忘了当初举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穷苦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吗?
无数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翻滚,头痛得仿佛要炸裂一般。
卢国公凄然一笑,伏地再拜。
不待平天王允许,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身后传来平天王猥琐至极的声音。
“美人们,大王来抓你们了。”
……
这场雪,下得很短暂。
地上只铺了浅浅一层白絮。
卢国公领着护卫,骑着马默默走在凄冷的街道上。
远处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正拉扯着一个少女。
看到他一身猩红的披风,军士知道来人是大将军,纷纷弃了少女躲进巷道里。
少女跌坐在地,发出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卢国公一腔热血,如这凛冽的北风一般。
凉透了。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这是群怎样的恶魔。
昨日遭人凌辱,今日得势便将凌辱倍之与人。
我卢三,搭上性命,就为了守护这样的人?
我呸!
他无心再去巡城,匆匆回了府邸。
收拾包袱,准备跑路。
王宫,太平殿中。
平天王百无聊赖地倚坐在王座上,座前的御案上一片狼藉,地上隐见几滴殷红的血迹。
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在他身前拱手道:“大王,卢国公回府后即收拾细软、联络下属,恐是要潜逃。”
平天王嗯了一声,懒洋洋道:“悄悄把世子绑了,送出城。”
“待卢国公出城后,将世子交给他,他会懂的。”
那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命令一般。
平天王摆摆手,无奈道:“罢了,办好这件事,你想去哪,便去哪吧。”
那人跪地,凌然道:“谢大王恩赏。”
又匆匆出了太平殿,领人直奔后堂而去。
平天王在王座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高喊道:“来人,拟旨。”
“卢国公不讲道义,私自潜逃,革其所有官职,褫其国公爵位。晋副将姜英羽为大将军,赐其为姜国公。”
拟旨之人一脸震惊地退下。
一颗将星戛然坠落,另一颗将星冉冉升起。
平天王闭着眼,叹了口气。
他只是个读过几年书的屠夫,骤然间领数十万军,几百万民,远超他能掌控的极限。
手下五大国公,既享军权又享财权,领军在外怎会听他张屠夫差遣?
非是他不肯进取,实乃平天王旨令已出不了连州城。
如今卢国公叛逃,旨令怕是连出王宫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