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
陈初家的那块田,陆续进入了采收季。
地头树荫下,土豆堆成了一座小山。
土豆的高产世人皆知。后世即便是普通品种,亩产也在四千斤左右。
好品种加上精耕细作,亩产七、八千斤也是常有的。
这种作物最大的优点,便是不怎么挑地,坡地、山地甚至沙地都可以生长。
陈初种了三分地的土豆,估摸着能收一千多斤。
树下,垒着一个由土块搭起的小窑,窑内烧着柴火。
待土块烧透,陈初投进去几块红薯、土豆,而后把土窑踹塌,又敷上了一层土。
“初哥儿,这些蛋蛋要多久才能烤熟?”
刚没等一会儿,长子便忍不住问道。
“需一个多时辰,先吃颗驻颜果吧。”陈初随手抛给长子一颗在溪水冰镇过的西红柿。
长子接了,犹豫一阵却道:“五百钱一枚的果子,俺可舍不得吃。”
午时前后。
猫儿挎着竹篮缓缓走了过来。
今日杨震和姚长子帮陈初刨土豆,猫儿自然要管几人的饭食。
用碗装的擀面皮是陈初和杨震的,长子那份则装了冒尖一盆。
“嘿嘿。”长子憨厚一笑。
“你们慢些吃,晚些时候我来取碗筷。”猫儿轻声交待一句,一個人回返。
杨大郎看了看猫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道:“初哥儿,你们小两口当真没吵架?”
“真没吵啊......”
近几日,已是杨震第N次问起这个问题了。
前些天,因为吴奎和姚长子这两名猪队友,几人逛勾栏的事情在村内引起不小波澜。
长子被姚三鞭好一顿暴揍,杨大郎也被罚跪了一整晚。
吴奎更惨,当天不但被吴大嫂抓花了脸,至今仍睡在牛棚里。
当天晚上,杨大婶也特意把陈初叫到了家里,苦口婆心嘱咐一番:
“初哥儿,你和猫儿的父母都不在了,这世上就属你俩最亲近,在她眼里,你便是她的天。你一会儿回去了,万一猫儿气不过说你几句,你也不能打骂她。没娘家的人儿可怜着哩,就算受了屈也没地方去说......”
杨大婶担心的那些事,自然不可能发生。
但猫儿的表现,却像没事人一样,既不闹、也没问过陈初那晚到底是咋回事。
这样反倒搞的他有些不踏实了。
“哎,咱们去采薇阁是为了卖果子,他们咋就不信呢。”陈初叹道。
“跟我爹那种榆木脑袋说不通,非得等下次下山,让张宝哥哥亲口告诉他咱们那晚住在张家,我爹才会信。”杨震惆怅道。
酉时初。
到了收工的时候,扒开依旧烫手的土块,下面是被炕了一个多时辰的土豆和红薯。
“又香又甜,还软糯。”
姚长子烫的直把烤红薯在两手间倒腾,却舍不得放下。
‘甜’这种风味因获取途径单一,自古便是百姓的心头好。
甜蜜、甜美、香甜、甜心等由‘甜’字组成的,几乎都是美好词汇。
杨震吃一口,就张大嘴巴呼一口气,好使口腔中滚烫的薯肉降低温度,“呼~傲来国的好物真多!呼~你在傲来时可以日日吃到红薯么?”
“不,我们大多用来喂猪。”
“......,你们傲来人真不知惜福,这么好的吃食竟拿去喂猪!”
狼吞虎咽消灭一个烤红薯,杨大郎又捡起一枚黑不溜秋的烤土豆。
掰开尝了尝,不由失望。
这土豆没什么味道,远不如烤红薯好吃。
“初哥儿,这土豆子,你打算怎卖啊?”杨震问道。
陈初卖东西,只走高端路线,但杨大郎尝了后,觉得土豆这种东西长的既不好看、吃起来也没有特别好吃,或许卖不上高价。
“土豆,现下不能卖啊......”陈初悠悠道。
但凡作物果实,就有留种繁殖的功能。
所以不可能存在垄断经营这种情况。
就比如西红柿,只要卖出去一颗,就有了种子泄露的风险。
有心人想要摸清楚如何从西红柿中分离种子、保存种子、培养、定植、打理整套流程,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
但早晚有一天,会有旁人种出西红柿。
这也是他愿意把果子卖给二道贩子西门恭的原因,借对方渠道快速、大量贩卖至更大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