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婳轻启红润唇瓣,回给二哥一个无声的:滚......
气氛合适了,蔡婳仿似无意的问起今日刑房之事。
也把问向大哥的疑惑又问了一遍。
蔡源却不提‘心胸狭窄’,只说,此事定有隐情,具体内幕怕是要寻到那杜万才方可知其全貌......
蔡婳若有所思。
未时初。
蔡坤蔡婳兄妹离了县衙。
甫一见等在外边的张伯,蔡婳便小声交待道:“张伯,着人寻一个名叫杜万才的......多派些人手,可从泼皮闲汉处打听......”
张伯得了差事,径直去了。
兄妹俩步行走往采薇阁,蔡坤侧头看向妹妹几回,蔡婳却目不斜视只装作看不见,不与二哥眼神交流。
抵达采薇阁时,蔡坤终于忍不住问道:“婳儿,现下衙门在找杜万才,想来陈初也安排人找了,你为何再去淌这浑水.......你是不是对他家之事太过上心了?”
“管你屁事~”蔡婳一翻白眼,率先进了院内。
“我是你兄长!怎不管我事!”
蔡二站在原地跳脚,可随后,却又突兀地笑了起来.......我这妹妹,莫不是发春了?
......
酉时。
有张典史在旁盯着,一套象征性的盘问、笔录之后,天色也已擦黑。
陈初快步走出刑房,迎面撞见同样刚刚接受完盘问的苟胜。
“兄弟,快去包扎一下伤口吧,这帮文吏不是个玩意儿,兄弟带伤还盘问这般久。”
“不妨事。”陈初瞅了一眼左臂,因抱拳动作,又渗出一点血水来。
“苟胜哥哥,自家兄弟便不言谢了,过几日有些土特产送与哥哥尝鲜......”陈初低声道。
“嗐,无妨。兄弟快回吧,便是伤口不深,一直渗血也不是个事。”
“好。”
陈初离了县衙,却并未去医馆处理伤口,而是去了一家临近酒楼。
定了一台席面,又单点了些烧鸭烧鸡,随后回转县衙大狱。
几名当值狱子见陈马快送来好酒菜给大伙解馋,不由连声道谢。
陈初寒暄几句,把狱头周大根拉到了一旁,低声道:
“周大哥,今日押解来的刘氏兄弟是我的弟兄,大哥照应着些,莫让其他兄弟为难他二人。”
“放心吧,今日鹭留圩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既是陈兄弟庄子上的人,我们又怎会凭白打骂......”
“谢周大哥,我现下能去见他们一见么?”
“这......这案件尚未审结,按规矩是不得与外人相见的.......”
‘按规矩’陈初懂......从腰间褡裢莫出一角银子塞了过去,周大根假意推让几下,最后道:“那兄弟快些,我帮你在外盯着,省的张典史那帮人找麻烦。”
“好......”
大狱内。
弥漫着一股久不通风的酸腐气息。
一名狱子开了门锁,陈初矮身入内。
木讷坐于墙角的刘家兄弟听到动静,不由自主往阴影里缩了缩。
“大牛、二虎,是我,陈初......”
陈初低声讲了一句,从怀里掏出油纸,分别裹了一只烧鸭一只烧鸡。
刘大牛拘谨地看了陈初一眼,随即手脚并用趴了过来,镣铐哗啦啦作响。
而后抓起一只烧鸭,一撕两半,自己啃了半只,剩下半只递给刘二虎。
刘二虎却依旧坐在阴影里,双手抱头,不声不响。
见他这般模样,刘大牛跪在地上边啃边含糊不清道:“便是死也要做个饱鬼!有这般好吃物你还不吃,等甚?”
“你们莫乱想,这不是断头饭,你们也死不了。”陈初道。
刘大牛闻言看了他一眼,牵强一笑。
看那表情,也知不信。
陈初在一旁的地上坐了一会儿,心知现下说再多也没用,便起身道:“明日,我再来送吃食,你们只管安心待几日,这大狱里没人欺负你们。”
说罢,陈初往牢门走去,只是刚迈出一只脚,却听身后刘二虎囔声道:“东家......”
“怎了?”陈初回头。
只见坐在墙角的刘二虎抬起了头,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几场。
“东家......今日打死那泼皮,俺不后悔......”颤声讲了一句,这名二十出头、最远只去过的桐山县城的老实木讷年轻人,眼泪便滚将出来。
似乎是嫌自己不争气又哭了,刘二虎倔强的抹了把眼泪,接着道:“东家与大娘子都是好人......这些日子,俺娘、嫂嫂、家姐都能吃饱了,侄儿甥女还能有书读......庄子里也变好看了......这样的鹭留圩俺看着欢喜.......谁若敢来坏咱这庄子,俺就跟他拼命......所以俺不后悔......
只是......俺爹娘没人养老送终了,俺只求东家能接济俺爹娘......待俺哥俩上路了,莫让他老两口饿肚子......”
平时不善言辞的刘二虎说完这么一大段,再次抱头痛哭起来。
陈初立于牢门旁,稍稍沉默后,忽然展颜一笑,“二虎哥,往后这鹭留圩你看了会更欢喜......以后,或许有咱们为了守护鹭留圩而需跟人拼命的一天,但绝对不是现在,你且放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