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一方,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发地不在桐山县、苦主和强人也不是桐山县人.......
你让我桐山县的官去捉朗山县的匪,这合理么?
一瞬间,陈景彦已想好了不下十种冠冕堂皇的说辞,“贺北是吧,此事......”
“县尊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堂外的陈初忽然走了进来.......这举动多少有些失礼逾距,但谁让在坐的都是陈小哥的好大兄呢。
“好吧,暂且退堂......”陈景彦再次与蔡源几人对视一眼,不知自己这小老弟又搞什么幺蛾子,只能无奈道。
后堂。
“桐山县的官去捉朗山的县匪,合理么?”
“很合理!”
雨没有下,气氛也不算融洽。
方才几人回了后堂,陈初一开口就惊到四位哥哥。
“捕杀凶徒,肃靖官道!”
这般杀气腾腾的话,当即引起了几人的反对,陈景彦以为陈初犯了少年侠气的毛病,温言劝解道,会发公文给朗山县,让当地公差捉拿凶徒。
这样的话陈初一个字都不信。
西门恭也不理解陈初为何要管这闲事.......你是桐山县的都头,又不是朗山县的都头,便是嫉恶如仇也未免管的太宽泛了些。
徐榜更是和陈初争的面红耳赤。
一直默不作声的蔡源,待两人吵吵累了喝茶润嗓的工夫,终于抬起了眸子,问了陈初一句,“陈都头,你说说为何执意要捕杀张立等凶徒?”
“为了即将到来的西瓜节!”
这个回答,很是出乎几人意料。
“待两个月后,我县西瓜上市,若诸位想四方客商云集、若想趁机卖出我们的西瓜、瓜酱、瓜糖,首先便要肃清盘踞于官道左近、杀人劫财的凶徒!若任由凶徒猖狂,谁还敢来我桐山县?”
归根到底,陈初说的是‘营商环境’。
西瓜节开幕前,首先要整治内部营商环境......比如,严惩官吏对外来客商吃拿卡要、勒索盘剥。
再者,便是外部营商环境.......就如,通往桐山县的道路是否平安。
桐山县往东二百里,是淮水通航起点,若以后本地对外贸易做大做强,与京杭运河相连、可北上南下的淮水,必定是解决运力问题的最佳方案。
而桐山县和朗山县之间的这条官道,是去往淮水通航起点的必经之路。
西瓜节已经过半年筹备、两个月的宣传,事关在坐几人切身利益.......不过,几人始终对跨境捕杀一事有些顾虑。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陈初环视众人,呵呵一笑,又道:“这张人屠的脑袋我要定了!不止是他,往后谁敢在这条官道上挡我桐山财路,我便要了谁的脑袋!”
陈初一拱手,再道:“诸位哥哥,你们慢慢思量吧,小弟这就去准备了。”
说罢,转身出了后堂。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这小老弟的意思是说,不管你们干不干,反正我是要干.......
片刻后,有门子来报,说陈都头带走了那名叫做贺北的蔡州人。
这下,几人彻底确定陈初要动真格了。
老大哥蔡源悠悠叹了一回,道:“咱也别干坐着了,每家抽几名信得过、身手好的,也准备一番吧。”
“大哥!咱们真的跟着老五乱来啊?谁知那张人屠背后有甚势力,跨境拿人,搞不好要和临县起冲突啊!”
徐榜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
“我们不派人跟着,他说不定敢把临县的官差杀了!”蔡源眯了眼,低声道:“你们难道忘了?他可是敢大闹天宫的泼猴!”
‘大闹天宫’说的是什么,四人心知肚明。
朝廷派来的上官都敢杀,若捕杀张人屠时朗山县有官差阻拦,谁敢保证陈初不会乱来?
五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陈初闯祸,就是他们闯祸。
酉时末,四人分别,各作准备。
夜里。
蔡源在书房把今日一事告知了长子蔡赟。
生性谨慎的蔡赟听说后惊疑不定,“爹,这陈都头行事全无规矩,我家真的帮他做这胆大妄为之事?长此以往,将来他早晚惹出弥天大祸......”
蔡源沉吟片刻,叹道:“如今,我家和他家,在旁人眼里还分的开么?儿啊,就当为父赌上一回吧.......若为父赌赢,为你兄弟、为我孙儿们博一番大富贵;若赌输了,黄泉路上爹爹陪你们,终归不算白活一遭!”
密室之内,烛火晕晕。
几句话,隐含枭雄气。
蔡赟听明白了.......爹爹准备在陈初身上押宝!
对于父亲,蔡赟不止有崇敬,也有极度的信任。
可以说,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所以他迅速接受了蔡源的想法,却也因此想起了幼妹,稍稍迟疑后,道:“爹,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还要把婳儿赶出家啊。”
蔡源默默打量了儿子一眼,缓声道:“以陈初如今之势,便是停妻再娶,也不愁再娶一房大户人家小娘,他却依旧奉贫寒农女为正妻,说明此人念旧。去年,又为了一个清倌人便杀了上官.......说明重情。”
“爹,何意?”蔡赟没听明白。
或许是嫌儿子愚钝,蔡源轻轻皱了眉,才道:“念旧重情之人,唯有以‘情’羁之.......我把婳儿赶出家,那陈初便欠了婳儿天大情分。
这样,婳儿才能放开手脚去挣一挣,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