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衣们围着西门恭兄弟道贺后,又纷纷上前与苟胜说话。
“苟胜哥哥,此次陈都统点名要你随西门哥哥前往蔡州,想来要有重用啊!”
“可不是么!我听说,陈都统帮苟胜哥哥谋了蔡州府捕头一职!”
“苟胜哥哥此去,以后弟兄们去了蔡州,可莫要装作不认识啊!”
众皂衣羡慕的吉尔发紫.......这苟胜咋恁命好啊!同出桐山县,咱怎就没抱上陈都统的粗腿哩?
说起来,俺也和陈都统一起吃过酒、一起逛过勾栏!
苟胜听着四面八方的恭维,不由想起了今年春时,自己主动提出帮陈初在杀虎岗结果那樊毅性命.......
由此一举混入了陈都统的自己人圈子........机会是要自己争取滴!
辰时一刻。
陈景彦出县衙,不禁吓了一跳。
县衙外,竟堵满了衣着各异的百姓,有衣着华贵的商人、有打扮朴素的市民、也有匆匆赶来的农人小贩。
“过了,过了啊。”陈景彦侧头小声对一旁的蔡源道。
他以为这是蔡源等人组织的。
蔡源却同样迷茫,他今日也要赴任,哪有心思给陈景彦弄这一套,便低声解释了一句。
得知眼前排场并非特意安排,陈景彦错愕间,衙前拥挤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几名老者各持万民伞上前。
“大人在任三年,我桐山宵小匿迹,官吏无扰.......百姓安居、人人乐业.......如今大人高升离任,自制万民伞十顶,以感念大人三年来宵衣旰食,为莪桐山开创繁华盛景.......祝大人仕途通达,成就胸中抱负.......若有闲暇,再来看看乡亲.......”
领头那老者,说到最后动了情,啜泣不能语。
陈景彦不禁红了眼睛。
衙前长街,短短两里,陈景彦从县衙行至东门外,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一路上,百姓掷来的干果、肉脯装满了陈景彦的车马。
出城后,陈景彦弯腰抓了一捧黄土,仔细包了放入怀中。
百姓却依旧不舍分别,出城相送十里。
最终,在陈景彦的深深一揖中,才肯驻足。
这一年来,桐山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西瓜节的爆火,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有些人因此吃饱了饭,有些人因此挣钱盖了新屋。
总之,‘发展’二字肉眼可见。
生活的改变更是刻骨铭心。
随后,蔡州神锐军入境,一场轰轰烈烈全民参与的保卫战开启,此战不分官吏庶民都有着极强的参与感。
本来泾渭分明的官民阶层有了并肩作战的情谊,更显融洽。
是以陈景彦此次离任,不少人确实心中难舍。
“大人,记得常回来看看。”
“大人好走,老儿往后日日在家为大人诵经祈福.......”
在一片恸哭、祝福声中,陈景彦泪湿青衫,粼粼车马往东行去。
.......
翌日。
腊月初一。
陈初领镇淮军中高层军官、蔡州留任官员西出府城二十里相迎。
未时末。
东来西迎两队相遇。
陈景彦自然要先与蔡州官员见礼寒暄,西门恭却不顾恁多,径直走到一身甲胄的陈初身前,哈哈一笑便是一个熊抱。
“陈都统!数月不见,又英武许多啊!”
“哈哈,都甚的统,哥哥还喊我兄弟便好!”
“好!如今这等大好局面,全赖兄弟了,愚兄跟着沾光,哈哈哈。”
西门恭隐晦的为陈初帮自己升迁,表达了谢意。
一旁,整日一副淡然模样的蔡源,打量了跟在陈初身后的一众将领,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进城后再与兄弟好好吃上几杯,兄弟先与你丈人说上几句吧。”识趣的西门恭笑呵呵打趣道。
陈初笑笑,迈步上前抱拳躬身,铠甲哗啦啦作响,“见过世伯。”
“嗯。”
蔡源站在笔直,捋须淡笑。
不远处,宝喜见此人如此托大,不由小声骂道:“哪里来的老头,大人行礼,他竟不回礼!待进了城,看我如何收拾他!”
旁边的大郎闻言嘿嘿一笑,低声嘱咐道:“必须狠狠捉弄他一番,这老头太不懂礼数了!”
“就是!”
宝喜深以为然,还好,身旁的长子也听到了两人的小声嘀咕,忙提醒道:“宝喜,你可莫乱来!这是初哥儿的.......三丈人!”
“三.......丈人?”
宝喜一脸迷茫,丈人他知道是个啥玩意,但‘三丈人’是个啥?
“嗯,他是蔡三娘子的爹!”
“呃!”
宝喜脸色登时一变,讪讪望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哄他闯祸的大郎,而后才对长子感激道:“长子哥,你是个好人!”
蔡三娘子的恶名,便是宝喜也听说过。
那厢。
陈初与蔡源见礼后,低声道:“世伯,我已在城内帮世伯觅了一栋三进宅子,虽比不上家里舒适,但条件要比官舍好上一些,婳儿这几日已差人打扫、修葺好了。待会进了城,世伯可先去看一眼,若缺了什么物件好添置。”
嗯,这是老丈人的特权。
听陈初故意提到女儿,蔡源心知这小子是想缓和他们父女之间的紧张关系,却只淡淡一笑,不做表示,径直道:“你伯母在后面马车里,去和她见个礼吧。”
呵呵,老蔡虽没接陈初话茬,却又让他以晚辈身份和夫人王氏打招呼.......默认这名毛脚女婿的意思,已呼之欲出。
陈初往后方走了几步,停在一辆马车旁,道:“陈初见过伯母,伯母旅途劳顿,辛苦了。”
车厢窗帘随即掀开,身穿彩绣团花大袖衫、头戴掐金碧玉抹额的王氏隔窗打量陈初半天。
昂藏少年,器宇轩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这陈小哥啊,哪都好,就是有娘子了!
王氏暗自叹了声,浅笑道:“陈都统,你上车来,老身与你叙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