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杜祐谦这下憋不住了,假笑变成了真笑。
他意识到,再继续赶她走,那就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伤害她了。
反正自己还要履行诺言,养育这个孩子一十八年。
到那个时候,自己也五十多岁了。
大半辈子也过去了。
就把这十八年给她,又能如何。
罢了罢了,她这些日子毕竟痴心相许,就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吧。
顿了顿,杜祐谦说:“你想跟着就跟着。不过,你可别指望我承诺你什么。”
“哇!”婴儿又哭了起来。
龙茹真擦了擦眼睛,“应该是饿了,得赶紧给他找点吃的了。要不,我们去镇上给他找个奶娘吧?”
“不行,”杜祐谦接过婴儿,轻轻拍着,“如果暴露了行迹,我们就别想有安宁了。我倒是不怕几个杀手,不过这孩子的安全就难以保障了。”
“那怎么办呢?”
“只能我们辛苦一点吧,”杜祐谦皱了皱眉,“等会我去逮一头产奶的野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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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威风凛凛的丛林之王,从树林后探出身形。
迈着优雅的六亲不认步伐,走向空地上的小屋。
听到虎吼,荆钗布袄的龙茹真推门出来。
“磊磊……”看着骑在虎背上眉开眼笑的可爱婴儿,她揉了揉眼。
虎背上,已是一个剑眉星目,有着懒洋洋笑容的俊朗青年。
“原来,我已经老了啊……”
叹息被微风吹散,龙茹真笑着,眼角悄然爬上了少许细细的皱纹。
“娘,我回来了!”廖磊中跳下虎背,兴冲冲地举起之前放在虎背上的鹿,“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今晚有肉吃了!”
那虎也骄傲地昂着头:功劳簿上,也有俺的一半!
龙茹真的步伐仍然如同少女般轻盈,走上前用衣袖擦了擦廖磊中额头的汗珠,“你这孩子,你爹让你去习武,你又偷偷摸摸去打猎了?”
廖磊中吐了吐舌头,辩解道,“没有啊,娘,这头鹿啊,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的,我才没有偷懒呢!”
“哼!”木屋里传来一声闷哼,震得周围树林的树叶都簌簌落下。
那头丛林之王也吓了一跳,思索了半秒钟,果断放弃了王者的尊严,“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进树林中,不敢直面那人的怒火。
这不是怂,咱们野兽,就要懂得从心而为,不能学那人类,死要面子活受罪!
入夜。
烤鹿肉的香味弥漫开来,让人直流口水。
伟大的丛林之王也被香味吸引,来到屋门口,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
“也给它一份吧,毕竟是你的乳兄弟。”杜祐谦面无表情地说。
廖磊中嘿嘿一笑。
也不见他作势发力,抓起一条烤得油滋滋、撒上了盐巴和调料的鹿腿,一个后翻就如同巨型鹰隼一般划过了两丈距离,稳稳地落在门口,将屋门拉开。
他拍了拍虎兄弟的脑袋,又在虎兄弟的下巴处挠了挠,这才在对方可怜兮兮的目光中,将鹿腿塞进虎兄弟的嘴里。“去吧,明天再找你玩。”
老虎像是听懂了似的,点点头,叼着鹿腿退回黑暗中。
廖磊中返回饭桌旁坐下,刚刚抓起另一条鹿腿,却听杜祐谦说:“明天……”
廖磊中抬起头,杜祐谦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出山。”
龙茹真的手一抖,很快又堆起若无其事的笑容,撕下一块鹿脯肉递给丈夫,“这么急啊?英哥,我们多留一段时间吧,磊儿还有几门功夫没有练到家。”
“够了,他现在的身手,足以在江湖立足,只是经验有些不足。出山的路上,我们再教他一些行走江湖的诀窍。”
廖磊中在短暂的惊讶后,却是兴奋起来。
这兴奋中,夹杂了些许的伤感,些许不舍。
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憧憬,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他知道,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他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
他还知道,当初他尚在襁褓中,被许多势力追杀,是义父义母带着他逃进这深山中,逮了一头刚刚产子的母虎,用虎乳将他养大。
他也一直都清楚,义父教他学武、识字,严格地要求他,都是为了培养他成才。
义父对他有很高的期望,希望他能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就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将来终有一天,他会出山,打出他亲生父亲的旗号,为亲生父母报仇。
他明白,那个时候,就是他闯荡江湖的开始,他对此憧憬已久。
那个时候……义父义母也将离他而去。
离开义父义母,当然伤感。
但是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又怎可囿于一隅?
龙茹真的眼睛朦胧起来。
养育了这孩子十八年,她早已将廖磊中视作亲生。
尤其是,杜祐谦不愿和她生孩子的情况下。
廖磊中,已是她母性情感的全部寄托。
她擦了擦眼睛,“我们……就不能多陪陪磊儿吗?他的仇人那么多,他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我们还没看到他娶妻,生子……英哥,我们再多陪他几年吧!”
杜祐谦攥紧了令牌。
“我履行了约定,为他活了十八载。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五十多岁,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以后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