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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骗子

刚开始,楠萍每周返回学校的那天都很不想去,为了延长去学校的时间,故意不坐公交,徒步走去学校。  很多年以后楠萍回想起来,都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年轻无极限,因为那时的她,出门散个步都感觉累得慌。哪像当年那么多精力。  走到学校刚刚下午五点过,她还算来得早的,教室里除了值日生,就没多少同学了。这时,她会跟蒲红一起去食堂冲饭卡,然后回寝室聊聊天,等到时间过了六点,两人会结伴去上周前晚自习。  可是这周,两个一向要好的小姑娘见了面却形同路人,甚至有种剑拔弩张的架势。  原来,楠萍的一个同宗堂叔,跟她伯父说,他可以送楠萍去一所好学校。  本来家长都希望孩子有更好的前程,之前是伯父无能为力,现在有人愿意帮忙,家里人自然是很乐意的。  只是家里人却走错了步骤。  他们为了让楠萍的学校放人,就对陈老师说,他们家没钱,供不下楠萍的生活费,需要她回家帮忙。  一名教师,知道自己的学生无法继续学业,肯定会想尽一切方法为学生创造一片光明。  陈老师让楠萍叫她家长来学校谈话,楠萍以为事情成了,很高兴,就把她要转学的情况给所有人说。  她也没想到如此意味着什么,当然,当时的她只知听从家长,听从老师的安排,与她自己,想要的暂时还没有明确。  事情的结果是,陈老师答应给楠萍一笔补助。伯父他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听说  “她读书三年都不用交生活费”就心动了,最后转校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但楠萍家里确实困难。她到夏父身边的时候,夏父已经四十岁了,在她六岁那年,为了她的学费外出打工,这一走就是八年。  这八年里,夏父一天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天来用,除了自己的正式工作,下了班还要去步行街给别人搽皮鞋。过年也不回家,大冬天的去停车场洗车,手冻的发烂。而夏父的正式工作是做皮革,零几年的皮革厂一个月不过一千。他年纪大了,这样操劳,肺出现问题,经常往医院跑,却舍不得好好治一治,一拖再拖终成顽疾。  而这些,他却从来没有告诉楠萍,楠萍知道这些还是同夏父一同工作的哥哥姐姐告诉她的。  伯父自己也身患顽疾,不可能帮扶太多。所以,这于夏家而言,确是难得的机会。  但按国家规定初一第一学期是不能申请补助的,于是陈老师就想到了募捐。  陈老师楠萍叫到办公室谈话,问她:  “你家长说让你回去,你想读书吗?”  楠萍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但她却没勇气对陈老师说出真想,只能答:  “如果这是他们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说明你还是想读的......”陈老师也很欣慰:“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成为辍学的一份子......我会让大家帮助你。”  ......  从办公室出来,楠萍双腿直打颤。  她生性内向,加上小时候的经历,性格更是敏感。这是第一次除了家人为她的事费心,况且学生天生对老师有种莫名的恐惧,在跟陈老师对话的时候,楠萍大气都不敢出,脸红得不行,眼睛也不敢跟陈老师对视。  陈老师之所以对楠萍的事如此费心,除却不放弃每一个学生的信念,还有他觉得楠萍是棵好苗子。  之前一次语文课,有朗诵内容,陈老师连续让一组的人起来朗读,却都不是他要的感觉,轮到楠萍,他夸她念得好。  并且在他几次布置作业的情况来看,楠萍属于佼佼者。他老人家惜才,自然不肯放楠萍走。  只是楠萍却是清楚自己的斤两。俗话说“瘦子里面挑高子”,平山中学本就是是全县最差的中学,语文本就是她的强项,况且别的同学都怕阅读,她却是喜欢得紧,自然成为老师眼里的“高子”。  之前的一次数学随堂测试,楠萍堪堪考了60分,居然能成为班级前十名......足见水平。  楠萍想拒绝大家的募捐,可是家里人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觉得她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她觉得这是欺骗,她委屈得哭,情绪使然,她冲伯母吼到:  “这样跟骗子有什么区别?我们又不是穷得饭也吃不起,骗这点钱有啥子用!?”  伯母气极,直接给她一巴掌:  “你不晓得你老汉儿过的啥子日子迈?他这么多年不回来是为了谁!?”  楠萍无法回答,只能跑回自己的房间默默流泪。  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她觉得这样不对,可是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  第二天,楠萍在做作业的时候,伯父走过来跟她谈了一席话。  “你昨天真的不该那么说你伯妈,你晓不晓得为了你的事她跑了好多路?你认为我们为什么要让你转学?那是因为你叔叔在那个学校能接济你点儿。你认为你爸过得很轻松......你大了该懂事了,多为你爸想想。”  最终,楠萍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她与蒲红是因为,楠萍与伯母争吵的那天,蒲红恰巧来找楠萍玩儿,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也觉得楠萍一家是骗子,便不与楠萍来往。并且到了学校逢人便说楠萍是骗子。  楠萍知道后,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她没想到平时要好的朋友,居然在背后说她坏话,觉得心寒,便断了关系。  从此,两人长达两年未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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