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轻笑一声,靠着车窗,他还有些眩晕感,准备缓一下再去找幕后的人,对于露西的话他也明白,不外乎是提醒他少杀人。
亲手剥夺生命对精神的刺激感无疑是极大的,尤其是剥夺同类的生命。
无论是到麻木还是到渴求,这都是亲手剥夺了大量生命后,被大量的刺激感所冲击后产生的东西。
麻木的剥夺生命也好,渴求剥夺生命也好,都是赛博精神病的一个重要引子。
向车外弹了弹烟灰,白昼说道:“放心吧,一时半会我还不会成为回忆,也不用一直提醒我,更何况你这提醒跟教唆没啥区别,我真陷入牛角尖了就听你的给他们全杀了。”
出乎白昼的意料,露西却是摇摇头,说道。
“我的确是在教唆,我害怕你在故意压抑自己。”
朝夕相处近乎一年的时间里,露西哪能不知道野狼酒吧对于白昼的意义。
那是白昼的生命寄托,精神寄托,是这个会说说笑笑的白昼的一切。
“我从瑞吉娜·琼斯那里窃了些赛博精神病的资料,过度的压抑也会引起负面作用。”露西补充道。
她研究了那些资料与病历,里面的一大部分赛博精神病并非是因为过度的纵容自身兽性才疯的,反而是过度的压抑自己的兽性,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抗赛博精神病。
结果反而是适得其反,那种责任感,紧张感,压抑后强行承担的情绪反弹,越有责任感的人,越不想疯掉的人,越会让赛博精神病从早期变成晚期,直到彻底爆发。
人人心里都有最不容践踏的一处,野狼酒吧就是白昼心理不容践踏的一处。
露西本就以为今天是一场大开杀戒,却没想到白昼只是单纯的瘫痪了他们的战力,让他们昏迷过去。
这些人从头到尾连一个好东西都没,露西甚至已经整理出了他们的犯罪记录,提前做好了开解白昼的说辞。
白昼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低声说道。
“我清楚的知道我愤怒的是一场波及野狼酒吧的冲突。
“但我知道应该发泄愤怒的目标是谁,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到处迁怒,要为这件事买单的人是挑起争斗的人。”
“至于这帮人,瓦伦蒂诺帮的也好,六街帮的也好,这些持枪的,参与到今天这场战斗的人,手底下的确都沾着人命,吃着人血,没一个干净的。”
“杀人,放火,抢劫,偷盗,犯的事或许有轻重之分,但没有不犯事的,总归枪毙了准没冤案,里面最轻的偷盗也会偷走别人一生的积蓄从而摧毁一家的希望。”
“可杀完之后呢?再混乱的秩序也是秩序,他们只是这两个帮派的一部分主力,就算他们全没了,这两个帮派还会增添新的人过来。”
“就算这两个帮派也没了,还是会有外来的帮派占据这里,只要这里还有利益可以拿,就永远有人干这样的事,但至少他们还能念在这地方土生土长的香火情,不至于做的太绝。”
“这里不是太平州,这里有正常生活的居民。”
“杀这二百多个人容易,现在点把火烧死他们就行,可然后呢?”
“几百个等着他们喂饭的人没得吃会造成混乱,新来的帮派成员再带来新来的混乱,这些混乱再持续一段时间,造成几千人,上万人的受害,才能重新稳定下来,再重新回到这个畸形的秩序。”
“如果杀完他们,不会再有类似的人来这里,那么我早杀了。”
“如果杀完夜之城的帮派,不会再有黑帮产生,那么我早就做了。”
“不会这样的,这是一场从上到下形成的畸形产业链,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会有人这么做,杀一批人也只不过是在这个‘岗位’上换上一批人而已。”
“这个世界所混乱的世道并非只有这一点,这是这个世界的秩序,除非有人能一次性彻底改变这种秩序,不然,只有当无法用机器替代的人力资源不够用的时候,底层人的生活才会有所改善。”
“但那也并非是上层的良心发现,而是维护‘工具’的一项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