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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网 > 你是我心头朱砂[民国] > 似此星辰非昨夜(3)

似此星辰非昨夜(3)

白流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全是浓稠的白雾。    她记得父亲出殡的那日凌晨,她穿着素白的孝衣,一夜未眠,带着堂兄弟妹去扶灵柩,那会儿,也是这样大的雾。    凌晨尚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加之有雾,行的越发慢。    她抱着父亲的牌位,右手提着灯笼,那灯笼重的很,走一步,晃一下,连手都在抖。    若是换作以前家大业大,身边丫头婢女那样多,提灯笼这样的事情,必然不用自己来。    出门前,母亲只是哭:“你父亲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孩子,送他的路上妈妈不能陪你,你要将你父亲送得稳稳当当,知道不知道?”    母亲鬓边的那朵玉兰,白的素冷,花蕊沾了雾气,凝作细小的水珠,这是去年父亲为她种的一株,现在正好开。    她噙着泪点头,轻声道:“妈妈,这玉兰和你一样美。”    “你若喜欢,妈妈替你别上。”那花带着清幽香味到了她鬓角,还有母亲颊边的泪,闪闪发亮,“瑞儿,你将头抬高些,不要别人看轻了咱们白家。”    于是她记得,提着灯笼的手再酸,也依旧高昂起头,每一步走的不卑不亢。    因了叶家的权势,平日父亲的同僚都不敢上门送终,树倒猢狲散,冷冷清清。    她一路上只想着,往后要如何与母亲相依为命,润宁那边,想来母亲是绝不会再赞成了。    待从墓地回来,远远地只听见家中一阵枪声,她心中猛地缩紧,还来不及反应,拔腿就往家里跑。    院子外不断有枪声响起,房子的雕花玻璃全都被打碎,白流光几乎是狼狈不堪地跑进家中,见到白母倒在血泊里,心口上的弹孔汩汩流着殷红的血,只觉撕心裂肺,尖叫着去捂住她身上的伤口,哭得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白母尚还残存着一丝意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上了女儿的脸。    “瑞儿……此生妈妈对你不起……叫你出生在……白家……若是还有来生……”那口气喘的急,更多殷红的血从口中涌出来,“……若有来生……瑞儿……你……”    她怕到了极点,拼命摇着头去擦那些粘稠的血,可眼前全是模糊的泪,看也看不清,血那样多,像是永远也擦不完,她胡乱地拿手去压住,哭喊着,只希望可以留住她。    最后的枪声响了两下,方位却是不同,在房子外的一前一后,白流光像是出现幻觉,竟然听见了叶舒钦的声音。    而那声音近似于极度痛楚的闷哼,像是被子弹打中一般。    身后却突然有只手攫住了她,她心中大骇,下意识要去挣开。    却是一声年轻干净的男音:“流光,快跟我走。”    方云卿从来与她以礼相待,不会去叫她的乳名,她惊惶不堪:“要去哪里?”    “来不及解释,这里不能再留了!”    “我方才听见润宁的声音了,我必须见他,我要找他问清楚……”    “流光,你好糊涂!”方云卿恼火道,“你们白家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不全都是因为他们叶家,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和他没有关系,都是他父亲……”白流光急的几乎五脏俱焚,“润宁一定来了,我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    方云卿抓住她两只手腕,不由分说将她背在了身后:“你还要傻!他若是要来,早该来了!”    这是她那日最后的一丝记忆。    她听见耳边有人隐约在哭:“瑞小姐,你醒一醒,你不要有事,你快醒醒啊。”    随即是男人震怒不堪的声音:“白流光,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瞒着我去寻短见!若是你今日有个好歹,我就叫他们都陪着你一起死!”    她的喉咙被伸进一根冰凉尖锐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之前吃的药片全都吐了出来。    那是她前些时候睡不着,叶舒钦请来西洋大夫给她开的一小瓶安定药。    叶舒钦已经狂怒不堪,一脚踢开金发碧眼的大夫,俯身将白流光粗鲁地拉起来,面朝下平放在自己膝头,不断喝道:“吐!给我吐出来!”    白流光意识不清,依稀听见他暴喝不停:“我看你们都是活腻了,连个人也看不好!冷蕊!她的起居是你在照顾,你连她偷偷吃了药也都不晓得?!”    冷蕊就是原来的小梅,从香华邸接过来,名字是白流光改的。    叶舒钦的手段在外面谁不知道,她哪里禁得住他这样怒骂,早吓得嚎啕大哭起来:“瑞小姐,我求求你快醒过来吧!”又转而道,“叶少,我往后再不敢这样大意,瑞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舒钦英俊的面容都几乎变形,狠狠咬牙道:“我谅她也不敢有事!”    那些药片是白流光大口吞下去的,现在吐出来,还有一部分没消化完全,触目惊心,叶舒钦越看越气,烦恼不堪,有几缕额发垂到他眼前,他也只是胡乱往脑后一捋,直接将白流光抱进了浴室。    冷蕊大惊:“叶少,您!”    郭杰飞哎了一声:“瑞小姐吐成这样,该洗个澡才好。”    冷蕊后知后觉,打算跟过去:“哦,好,我去帮瑞小姐……”    “哎谁让你帮了!”郭杰飞一脸无奈,“走走,没你什么事了,咱们都去楼下等着吧!”    床单上全是吐物,一片狼藉,冷蕊还打算去换个新床单,郭杰飞草了一声:“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不懂事!”随即一把给她拉下楼去了。    白流光躺在浴缸里,渐渐恢复了意识,正要睁开眼,听见耳畔那人的呼吸声,因为勃发的怒意显得急促,她累到极点,只是心如死灰,索性打算重新睡过去。    “你还要装睡?”那人冷冷道,“我知道你醒过来了。”    他的语气已经听不出发怒的情绪,她甚至有一瞬以为,自己回到了很遥远的从前,那时候她躺在家里的西洋浴缸里,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子洒下来,在白瓷的浴缸边上斑驳移动,那种永远回不去的心酸滋味,那种遥遥不可及的幸福,都终究碎在了那年……    除了今天和那天,她也从未在白天泡在浴缸里,只是那日与今日不同,她那时怀着少女的欣喜,等他的良人来娶她。    她记得那水温暖的很,他就在外面,语气全是欣喜:“瑞儿妹妹,我过会儿就回家去,让我爹定下我们的婚事!你等我!”    恍如隔世。    她心中一酸,紧闭的眼角落下泪来。    那人默了一瞬,随即轻声叹气:“你不要哭。”    他蹲下身子,坐在了浴缸边上,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    他给她拭泪的力度很温柔,语气也变得柔软:“你是知道的,只要你一哭,我就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白流光恍惚睁开眼去看他,他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笼罩着,看不真切,细碎的阳光像多年前的那日洒落满地,她怔忡良久,笑了一声:“原来是我自己的报应。”    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样说,心上念头一滚,却是她继而道:“叶舒钦,你知不知道,我曾经落掉过你的一个孩子。”    天边突然一道闷雷滚过,竟然是入了夏。    方才的阳光瞬间被厚实的云层遮得一干二净,背后没有了太阳,白流光将他此刻的神色看得更真切了些。    他面色阴郁如修罗,喉头滑动,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薄唇抿得极紧,已然是山雨欲来的前奏。    半晌,他哑声,似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白流光缓缓道:“孩子才两个月零八天,那时候西南很热,我疼到极点的时候,想过一头跳进江里……”    她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一分,直到说完,他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暴起根根青筋,身侧的拳头紧握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打下来。    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牙关紧咬:“我知道,你现在是为了报复我杀了方云卿,故意编了这样的故事……”    “我没有骗你,”她的语气平静,“难道你忘了,在我父亲亡故的九日前,你偷偷爬树去了我二楼的房间,之后你还给我放了浴缸的热水,躲在我床底下,直到中午才回去……那孩子,正是那日……”    “你够了!”叶舒钦气的腾地站起来,几乎是目眦欲裂,恶狠狠瞪着她。    他胸膛起伏不定,双拳紧握在身侧,剧烈地颤抖起来。    只怕她再说下去,他真的要失手去打她。    “才两个月零八天,你连这样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你!”    他自问从未伤过她,可她却一次次伤他如此。    一颗心如同油煎,他站立不稳,往后踉跄了一大步,肺腑疼的厉害,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耳朵里嗡嗡直响,只是听不进任何声音,天旋地转。    这五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一不知,现下他只怕听见更多心碎欲裂的事情,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下意识地转身,几乎是仓皇跑至门边,头碰上了门框嘭的一声重响,他也觉察不到任何痛觉。    他原以为在这五年里,受过的折磨已经够多,如今她既然能回来,那么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他的瑞瑞已经变了,变得比从前狠得多,他终于醒悟,她的回来,才是自己所有痛苦的开始。    郭杰飞听见楼梯一阵响动,抬眼一看,几乎魂魄都吓没了,往日泰山压顶也能毫无惧色的叶少,此时脚步不稳,连滚带撞地走下楼,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往常他二人吵得再不可开交,叶舒钦顶多就是恶狠狠地对着下人发一通火,而此刻看他,却似乎是失魂落魄面色灰败,连一点锐气都没了。    他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叶舒钦,这一扶,叶舒钦整个人犹如脱力一般,竟全然跌倒在他身上。    郭杰飞吓坏了:“冷蕊,你去倒杯温水来。”    他将叶舒钦扶到沙发上躺好,又见他眉宇间痛苦不堪,连声安慰了几番,而后快步上楼,打算去看白流光的境况。    白流光早已出了浴室,换上了干净衣服,面色淡淡地往自己的手提箱里放衣物,像是要不辞而别的样子。    郭杰飞心中明白了八/九分,一跺脚:“瑞小姐!我早想和您说,那天枪毙的不是姓方的,叶少早帮您给调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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