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蓝道先生并不是一心想去百代唱片，那这份合同最大的作用就是在谈判的最后时刻，要挟你们开出更高的价码。”

“所以在你拿出这份合同时，他就知道自己最大的底牌已经被揭开了，你和百代那边一定是建立了联系，甚至会以为你已经说服百代放弃蹚这浑水。”

都对上了，一份合同初稿虽没有什么约束力，但已经足以说明双方曾经进行过接洽的关系。

而母亲能拿出合同第一页的复印件，说明她已经洞悉了蓝道那边在暗地里的小动作。

就像你做了许久的谋划，精心准备好了底牌，想要在最后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

却被敌人事先发现，并直接明晃晃地把底牌甩到你的脸上，打脸般告诉你。

“别瞎整了，你私下干什么我都知道！”

也难怪蓝道先生最后是一脸震惊无力的表情。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关键点他弄不清楚……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合同的，妈妈？”林康抬头问。

母亲目光盯住他的眼睛，笑了一下缓缓说。

“是百代唱片在纳什维尔的总裁，亲自把它送到我的手上的。”

“What……”

林康听到后几乎脑袋顿时空白了一秒。

百代的总裁……送给母亲的？

这……怎么会……百代不是想要签下仙妮亚-唐恩吗？为什么会这么做？

等等……

除非，除非百代其实不是为了……

OMG……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看似是蓝道和UMG双方博弈，其实竟然是……三方都上了赌桌。

太，太可怕了！

林康面容复杂，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嘴上好像无意识地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么……其实百代才是最大的赢家？”

母亲却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轻轻拉起儿子的手。

双目凝视着他。

“山姆，说实话，妈妈从来没有想过你能想到这一层。”

“因为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已经具备了一定管理者的思维，具备了那种能在复杂的环境中清晰找到矛盾点的能力。”

朦胧的灯光、月光映照在母亲脸上，她的表情还是那么柔和优雅，但却给林康一种感觉。

一种……把他当做拥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看的感觉。

……

第二天一早，林康破天荒地向学校请了个假。

原因无他，他昨夜一整晚都没睡，拿着母亲给他的文件研究着。

“仙妮亚-唐恩续约文件……UMG纳什维尔2002年半年报……UMG2002年下半年宣发计划表……”

林康看得脑袋有些疼。

昨晚母亲将自己文件包里的文件一股脑都甩给了他。

并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从今天开始，他要开始负责代表UMG跟进仙妮亚-唐恩续约后，第一张专辑从制作到宣发的全过程。

林康这才知道，原来母亲到了谈判的最后才把自己叫上去……

是有预谋的！

言传身教……他可算是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母亲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能让林康当面见识唱片业高层的工作，表面上看似乎平平无奇，实则暗地里的博弈却是异常的复杂。

像是仙妮亚续约的这件事，就是一环套着一环。

仙妮亚的经纪人蓝道先生，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到百代唱片这个急于寻找当家歌手的大公司，认为他们愿意接下仙妮亚的合同条约。

计划他们和百代达成协议后，可以利用百代这边开出的合同逼宫UMG，占尽上风，以为自己在第二层。

实则却被母亲早一步洞察，掌握他的底牌并且压抑到最后摊牌的时刻，才进而反击，一举击碎他的心理防线，这是在第三层。

但最令人想不到的是……

百代这边其实不是蓝道先生想象中的傻白甜，他们可能早就察觉出蓝道其实不是真心想和他们做生意，亦或者是他们被玛利亚凯莉这位高薪挖来的亏钱Diva给搞怕了。

于是联系到林康母亲，反手将和蓝道签订的合约给了过去。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白给，母亲肯定是在业务层面上做出了一些让利的举动，才能最终拿到那份合约。

所以百代其实在中间充当了空手套白狼的角色，打了一个信息差，堪称最大赢家，事实上在第四层。

林康想通这些后，不禁感到身上冷汗层层……

商人……真是世界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如果是自己上场和这些老狐狸斗……能有希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