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瞧如今,看着那破赌坊,这才能赚多少?”
“有赚的就好了。”另一人夹了一大口的菜,想要压压早已上头的酒气,“今日不同往日。你我都老了,武功不胜当年。
再说了,如今衙门查的紧..每过一些时日都上山清匪。
如今能留在山上的人,都是不大的小子,要么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年轻好手。
放在咱们身上,咱们不一定能跑得过,估摸会被他们拉着垫后..”
“也是也是..”最后一人看似彻底喝大了,眼皮连连打架,好似要睡着一样,“有钱赚就好了..两位兄长还想那么多干啥?让我说,就这活便好..”
他说着,又准备去拿酒的时候,朦胧间看到两人身后的院墙外翻进一道轻巧人影,随后就忽然感觉到脸上一热。
还没等他伸手抹去,鼻间伴随着一股久违的腥血味道飘来。
随后‘哗啦’桌子滑倒,上面的菜肴酒水洒了一地。
一开始说话的那两名山匪,一个后颈被割开,摔趴在了桌上,另一人倒是直直站着,但脖子前透出一截刀刃。
被刀刃挂着,他身子才没有倒地。
南关少侠从他身后侧出身子,望向了醉意被惊醒的最后一人,“本以为你们还留有一些本事,没想到醉与不醉,这身功夫都是废的。”
“你!”最后这山匪心中惊惧下慌忙后退,又手忙脚乱的想回屋中取兵器。
南关少侠闪身出来,一刀横着斩去,山匪睁大眼睛的头颅从脖颈上落下。
趴嗒—
无头尸身与头颅先后落地,同样倒地的还有脖颈被贯穿的山匪。
他鲜血从脖颈处溅出蔓延,混合了旁边被斩首涌出的血液。
一时混合着酒水菜香,让发腥的血液也带有了一丝奇异的香味。
南关少侠在他衣服上抹了抹刀上遗留的血迹,“送你们兄弟团聚,下去向我父亲谢罪。”
话落。
南关少侠便翻身出院,又压低身子,持刀戒备着出了院子。
冷风倒灌进两侧衣袖。
南关少侠贴着一侧院边,行走到出口巷子,当看到外面大街上一切如常,才脱下了染血的袍子,又收刀入鞘后,悄声混入人群。
再听着附近熙熙攘攘的声音。
南关少侠瞭望四周,回想着之前的一战,今日夜袭百里,报得部分父仇,手刃三名帮凶。
只感觉一口恶气从胸腹中吐出大半。
当真快哉。
一时他心境放缓,倒也不急不慢的回往县边,策马回城。
只是在路上行着时,他忽然感到脸上传来冰凉,本要戒备,一抬头,原来是天上落雪了。
不多时。
越来越多的精致雪花从天空中飘落,气温越来越冷。
南关少侠怕雪越下越大,倒也裹了裹衣物,加快了一些行程。
而在数千里外的一条偏僻山路上。
路边的一处荒废驿馆内。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木柴燃烧声。
映着火光。
宁郃捧着一本路上捡来的游记。
黑熊精是一边烤着新学的泥块包土鸡,一边望着屋外的雪花。
这雪已经下了半日。
落落停停的虽然不算大,但几个时辰下来,外面的积雪还是已经到了脚脖。
黑熊精看了一眼,又翻翻土鸡,这土鸡他倒是没有埋在土里,就在火柴堆里放着。
就这般翻着翻着时,他忽然惊异了一下,目光向屋外看去,“道长,没想到这大雪天里的,除了咱们会走这条道以外,还有其余人会走这条向北直走的近路啊?”
宁郃听到询问,是看了看屋里的十几个草垛、木床,有住人的地方就行。
黑熊精看到道长不理他,则是又把目光望向了屋外。
在百米外的林中小道上。
正有八名行商牵着一头驴子,拖着一个架子车,身后还背着装货物的篓子,在雪坑里深一步浅一步的一同向着驿站方向走。
也没走多远。
他们也看到了驿站内有火光。
一时他们顿了一下,又看了看今夜像是不会停的雪,还是相视一眼,抱着谨慎的心思,慢慢向着驿站走来。
等八人慢慢的走进驿站,就看到了膀大腰圆的黑熊精,还有正映着火光看书的宁郃。
在他们看来,宁郃一身教书先生的样子,看着就像是好人。
只是黑熊精大雪天里一身有些薄的武袍,却像是有武功内力在身的模样,不太好惹。
但来都来了,况且外面的雪又越来越大。
最后领头一位姓李的行商,只能装着胆子的向黑熊精道:“这位大侠,先生。”
李行商说着,活动了一下有些冻麻的双手,和和气气的抱拳道:“能否借两位的火,暖暖身子。”
黑熊精听到询问,是看向了道长。
众人一瞧这一幕,知道那位先生原来是头。
“几位掌柜客气了。”宁郃也是一回礼,示意众人随意坐就好。
“多谢先生!”
“谢谢先生,谢谢大侠!”
“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也是在门口抖抖身上的雪花,就开始支架子烤有些发潮的衣服。
也有人去门外车上,取下一些路上捡来的木柴。
再生一个小火堆,烤一烤随身带的干饼,这是众人今晚的饭食。
还有人整理着屋内的木床、草垛。
更有人拿着一个水壶,跑到屋子边角,扒开草垛,这里有个小土灶子,可以温一些开水,泡一些驱寒的药茶。
一看就是经常跑这条道的老行商,对这驿站很熟,都快当成家了。
要不是黑熊精的身材太过吓人,说不定人家早进这家门了。
但随着众人正整理铺子与温水时。
伴随着黑熊精用木棍把土鸡从火堆里划拉出来,又敲开坚硬土块的时候。
一股香味飘出,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再瞧瞧里面冒着热气的鲜嫩土鸡。
那年轻的行商一直咽着口水,也不想再去烤干饼了。
那位领头李行商见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才笑着向黑熊精赞道:“大侠好手艺!”
“这你说错了。”黑熊精不敢居功,又顺着他们的称呼哈哈笑道:“本大侠的手艺都是先生教的!要夸也是夸先生才是!”
“先生?”李行商不由得看了看宁郃,一身教书先生气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厨的模样。
但不管怎样,如今瞧见这位大侠笑呵呵的看似好说话。
那位先生更不像坏人。
于是他们再次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屋外架子车。
他们车上有一只野山羊,本准备等这陌生的两人离开后再吃,不然等他们烤好不分的话,瞧那大汉的模样,怕是不好惹。
分给陌生人的话,又舍不得。
可如今这位大侠人不错,手艺更不错。
最后就由李行商说道:“大侠,昨日我们几人遇见了一只野山羊,费好大劲才逮着了它。不如咱们今个一起尝尝鲜?”
“对!”旁边的几位行商也是应声,他们闻着这香味,早就馋了。
“哦?还有山羊?那行,今日我老熊就露露手艺!”黑熊精看似话语惊奇,其实早就知晓车队里有山羊,并且如今敲开这土鸡,就是馋他们的,引他们上钩的,所以自然是应是。
于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李行商等人,是叫上了两人去外面,把山羊合力抬了进来。
这山羊已经清洗并处理过了,倒是省事,只是少了两个羊腿。
李行商抬进来后,也指了指山羊道:“我几人路上烤了两只羊腿,尝了尝,这山羊肉确实劲道。”
“这好羊确实得要好手艺。”黑熊精也不由分说,就开始处理另两只羊腿。
李行商看到黑熊精在忙,也不由看向了宁郃,再次感谢道:“先生,今日沾您手艺的便宜了。”
“是我沾几位掌柜和老熊福。”宁郃摇摇头,“我如今单沾了一个口福。”
宁郃说着,又看向了旁边的小灶茶水,那水已经快开了。
李行商也听到‘呼呼’的声音,继而一边让人去取茶,一边着实有点好奇道:“先生冬至赶路,是回往城里过年吗?”
气质不凡的先生,加上一名身强体壮的大侠,这怎么看都像是城里的名门之人。
李行商才有此一问。
他说着,也是想着结交一下,又想着今日沾人家的手艺便宜,于是想着回报道:“我几人对此地很熟,先生想要去哪里,若是顺路的话,不妨一起?”
“吴江。”宁郃倒没有什么隐瞒。
只是旁边正在烤羊腿的黑熊精,是第一次听到道长要去那里。
平常他都没有问,因为他平常也是随意乱逛,所以也以为道长亦是这般乱逛。
“吴江?”李行商听到这话,是忽然笑着道:“我等也是去往吴江城里买卖!”
他说着,又邀请道:“先生,这里离吴江还有四百多里的路程,如今正逢下雪天,路上又多为险阻,不如结伴而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也好,那便多谢了。”宁郃点头,接过另一位行商递来的茶水。
李行商拱拱手,就去一旁看黑熊精烤羊腿了。
黑熊精是继续烤着,不怕人偷学。
另外几名行商是整理着床铺。
还有一人继续烫着干饼,把干饼烧软。
有人小声问了,“有肉,还吃干饼干啥?”
他说,“吃肉就着干饼,别有滋味。”
“什么滋味?”他的话也招来一些人的玩笑。
宁郃听着众人的笑谈,也舒服的靠在草被上,看着手里的游记。
火光、清茶、驿馆、香喷喷的烤肉。
驿馆外是寒风大雪。
确实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