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刺骨的冬风在小院内盘旋,不时带起丝丝积雪,掩盖了昨晚小动物们的足印。
咯吱—
也在这时,房门被从内打开。
宁郃起了早,手里还拿着一本未修补的前朝游记。
这本是昨日护卫送的。
那满满一箩筐的书,足够填写不少时日。
并且宁郃也盘算好了,准备每天上午填写一本前朝游记,下午修补刻画那本吴朝图录,晚上则是拿着上午修补好的前朝游记,教梨花和林中的这些小动物们识识字。
不然一直刻画图录,倒是挺倦的。
但看看前朝游记的话,倒是能多一些想法和未曾见过的场景,再结合自己的见闻,一起试着补进图录里面。
这般想着。
宁郃一边看着手中的书,一边如往常一般,向着藏摊的林子走。
冬日的清晨也挺安静的。
一路上没有鸟虫的鸣叫,也没有小动物们的声音。
宁郃有时路过一处小山坡,灵识望去,倒是能看到一些坑洞里有蜷缩冬眠的小动物。
又路过一棵大树,树下在积雪的覆盖中,仿佛加了一层棉被,地洞里还有五只蜷成团的小兔子。
这般不时看看小动物,又一边看着手里的游记。
里面就有冬季详细的描写,和此刻所见到的一景相得益彰。
这本游记,也名为‘四季书’,描写的非常真实。
宁郃看了看,觉得能借用里面的景色,为图录填补,使得图录里拥有春夏秋冬各个场景。
念想间。
宁郃一心二用,不多时也来到了藏摊的位置。
依旧牵着推车走。
行了几里,在林外老位置扎摊。
只是随着宁郃坐下,还没过多久,这约莫早上八点的寒冷冬日里,就来了第一位策马而来的棉衣壮汉。
这壮汉还不是生客,而是昨日的那位王捕快。
只不过他如今没穿捕快官服。
而他此刻来到茶摊附近的时候,是稍微拉了一下马绳,顿住了脚步,
“唉!我都忘了店家回来了!”
他话语中略有苦恼,又一边下马,一边拍了拍腰侧的水囊道:“今早我是打完水来的,可别说我不照顾店家的生意啊!
我是真的忘了!”
他说着,是颇有一种背叛好友的感觉。
因为几月前宁郃在的时候。
他每逢早上出行,都是在宁郃这里打的茶水。
可今日打完了,若是不吭不响的从摊前策马过去,他总觉得心里别扭。
就像是他常年在县里的一家摊位上喝粥,和那位老摊主非常聊得来。
但前一段他想换换口味,去别家了。
正好吃粥的时候,碰到这位聊得来的老摊主。
那一刻,他仿佛自己成了囚犯,那老摊主成了捕快。
王捕快每每想起这个事,都颇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而宁郃看到王捕快为了一件小事苦恼,倒是笑着为这位熟客另开话题道:“王捕快今日是要去何处?是有公务在身?”
“这倒不是。”王捕快听到宁郃询问,也是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寻常装束,一边望着身旁的马儿,颇有无奈道:
“还是昨日那個事呗。
昨日押送那人,店家也看到了,我是走着押送的。
但我的宝马还在那县里衙门内栓着。
这次过去,就是专程把马取回来,然后再把这匹马送到那县里的驿馆。
虽然这驿馆的马比我的好,但总归是驿馆官家的,没有我自家的亲。”
他说到这里,还拍了怕旁边的骏马,“别生气啊,都说你比我家的好了。”
“唏律律~”马儿也听不懂,但感受到王捕快的抚摸,还是很享受又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
驿馆的马儿倒是不怕生。
王捕快看到马儿不生气,也是笑着侧身上马,又向着宁郃告别道:“店家,那我就先告辞,咱们中午头见了。
不忙的话,记得给兄弟我留一壶半的茶水,凉的也行。”
话落,王捕快策马远去。
宁郃看到王捕快离开,又瞧他身上的气运,当看到他这一行是安全的,且还有一点点善缘后,也是继续修补着游记。
至于这善缘今后如何放大,转换为自身气运,为他添官加职,就看他往后几年如何行事了。
且随着时间过去。
在一个时辰后。
四十二里外的官道上。
伴随着积雪被马蹄溅起。
王捕快正策马而行的时候,倒是远远见到前方同样有策马奔行的六人。
这六人,是一早出发的刘大人和良文吏、以及四名护卫。
只是王捕快不知道,也不认识官位太高的刘大人。
更没有宁郃的观气之法,亦没有内力在身。
继而他对待赶路一事,向来都是慎重的。
又在自身的职务敏感下。
他看到这荒郊野外,又逢过年关前,还是骑马,更是冬日大早上的人烟罕见中,忽然出现六位轻装骑行的人。
他是下意识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放慢。
又把手虚按在了刀柄处,以防对面是山匪,或者是和他有仇的江湖中人。
因为他的仇人,在这周县附近还真不少。
但随着前方人马越来越近。
王捕快看了看为首一名威严的中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名大汉。
在两方即将侧身而过的时候,王捕快却有些惊疑不定的朝那大汉喊道:“李兄弟?”
王捕快说着,也有些隐约的猜测,知晓那位威严中年是谁了。
因为在四年前的时候,他和这位大汉‘李兄弟’同为捕快。
但也在四年前,李兄弟的功夫卓越,继而去城里当差了。
听说跟的是金曹令大人。
“你?”大汉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也是忽然拉紧缰绳,又侧身看了看一身棉服的王捕快。
王捕快少有的没穿官府,脸上又比以往晒黑了些,倒是一时间没让他认出来。
“这位是?”前方的刘大人,当看了看王捕快后,也向大汉投来询问的目光。
另外的三名护卫是稍微压低了一些身子,方便手掌随时取马背侧的兵器。
同时,大汉看到刘大人投来询问的目光,也是急忙道:“大人!这位是卑职的好友,曾一同在周县任捕快一职。”
“原来是差使。”刘大人兴许今日心情不错,也是多问了两句道:“这位差使还是在周县任职?”
他说着,又看了看捕快要去的方向,“是回乡过年?”
“是去县里取自家坐骑。”王捕快面对刘大人的询问,倒也如往常一般,语气挺平常的。
只要不是仇人,他心里就已经松了不少气。
刘大人问了一句后,看到这捕快不卑不亢的,又感觉他不是硬装,倒是心里赞叹了一声。
虽无拉到旗下的意思,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但他还是选择结个人缘,又体现出对下属的仁爱,于是向着旁边的大汉道:“此行无事,你不妨和好友叙叙旧。随后该回家过年就回家过年,等初十回府即可。”
“卑职..”大汉本想在说什么,但看到大人毋庸置疑的神色,又看到良文吏给他打眼色。
于是他抱拳领命,就拉着王捕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