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在史官记录着仙界之景与传法之言中的仙祖时。
在灵气越发浓郁的五洲仙界之中。
宁郃回往茶摊,途径梁城之时,倒是忽然落于城内,站在了一家名为‘昱韵’的书院之前。
目光望去,院中的学堂内有一位七岁左右的孩童,虽然他此刻正跟着众学生一起诵读,但却是心不在焉。
这孩童正是张员外的孩子。
宁郃如今还存着当初的抓周之景。
只是此刻,张少爷不好好学了。
教书先生路过张少爷的时候,也是暗暗摇头,可又不敢训斥什么。
因为教书先生三日前来这书院里任职的时候,就见张少爷一身名贵的绫罗衣!
见得这般非富即贵之人,他就专门去打听了。
如今,他也知道这孩童的父亲不出奇,只是寻常县里的员外,有些善名。
但这张少侠的堂兄,却是梁城的张掌柜!
张掌柜,那是主簿刘大人身边的红人!
且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刘大人这几年内好像还会再动一动位置,很可能任城主,也可能调往朝廷六部!
尤其还有一些消息,说是刘大人有位义父是朝廷里退下来的大员!
这刘大人,是前途无量!
顺带着,张掌柜亦是水涨船高!
这样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得罪他的堂弟干什么?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万一训斥几句,或者哪句话让这位张少爷生气。
等张少爷回家一告状,再让张掌柜动怒。
那他可能就要出事了。
所以不管是最好的。
就这般。
在院外宁郃的观望下,教书先生的不言不语之中,张少爷是越来越放松,到最后干脆托着下巴发呆,直接不读了。
教书先生见到,本想稍微委婉的提一下,让张少爷好好读书。
虽然当不了自己这般的教书先生,但也能有些学问。
但之后看了看张少爷身上的衣物,这一件衣衫的价钱比自己这教书先生的月钱都多,那还是不说了。
于是,教书先生彻底不管了。
只是在稍后,宁郃却看到后院里出来了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走进书堂之后,当看到张少爷走神,就是猛地一提,让他站着读。
张少爷也忽然回神,又看到是书院的院长,继而老老实实的开始读书。
老院长提完不敢说话的张少爷,又看向了不敢吭声的教书先生。
再瞧瞧偷偷望来的学生。
老院长示意教书先生出来说话。
等两人来到院里。
老院长就言道:“你来城里几日了?来书院任教几日了?对梁城是否熟悉?”
“回大夫子..”教书先生小声行礼回道:“来城里三日..来后便在书院里备课,对城里不算熟悉..”
“你可知晓那学生是谁?”老院长又问。
先生答道:“张掌柜的堂弟..”
“这你知道的挺清楚。”老院长摇头道:“一会去后院里领一两银子当做盘缠,回贺县吧。”
“大夫子..”先生一愣,更多的却是不解,“为何?”
“为何?”老院长失笑道,“见那张少爷不用诵读,你何故不去言说?”
“张掌柜跟随主簿大人..”先生又旧事重提,“张少爷又是张掌柜的堂弟,我自然不敢像大夫子这般。”
他说着,是有理有据,“大夫子是十五年前的殿前榜眼,又任过县令,旧识好友遍布梁城,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我一介白身..”
“错。”老院长打断,又说道:“先不提张掌柜。
单说,若是你为一城主簿,将自家孩子送到书院。
那书院先生碍于你的颜面,哪怕是看到你家孩子未有用心学,这先生也不敢多加斥责,甚至不敢言语。
那你是觉得这先生怕你,心有自得之意?
还是大怒不已,换位先生?”
老院长说到这里,不待先生回答,又侃侃而谈,“我若为主簿,有先生碍于我颜面,不好好教,让我家中出现了无术之徒。
在我看来,这分明不是怕我,而是害我。”
“这..”先生一时愣然,随后深深一礼,“谢大夫子!学生受教!”
言落,他回后院房舍里拿起简单的行李后,钱也不拿,就径直出了书院。
到了院外,他还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宁郃。
虽然不知道宁郃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但他还是点头算过见礼,便向着前方街道远去。
宁郃则是看了看这书院,又看了看那老院长,最后望了望曾经抓周礼上见到的张少爷。
宁郃觉得张少爷在这样的书院里,若是将来又不走歪的话,还真能向张员外所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位做学问的先生。
再想到抓周礼,宁郃又看了看数里外的米行,那位越来越胖的张护卫。
还有张护卫府里的一位一岁大的孩童。
宁郃想了想,没有去见他。
他孩子的抓周礼已经过了。
而也在宁郃看完了张员外的儿子,继而悠闲回往茶摊的时候。
夜色更深。
回往飞升之地的许道人,是发现四周无一人影。
但念的冯道兄说过来接自己,继而就开始打坐盘膝,也没有乱跑。
这般静坐一日夜后,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就看到岛上忽然出现了许多人影。
同时远处也有一座五百余丈的金舟行来,惹得这些人影连连惊呼。
这些人,正是小天地内被接引的飞升者。
共有三百一十二人。
奇才五十七人。
他们皆为人族。
因为如今的下界灵气不高,无他族开智,莫说更难的开灵。
并且这次蹬金舟的人,也只有他们。
送他们飞升的五洲修士,送完他们之后,就又回往了各自的门派和各州。
“诸位请。”
此刻,冯道兄把金舟一落,就让惊奇不已的众人登船。
如今也只有冯道兄一人掌管接送一事。
但在登船途中,下界的众人是你望我,我望你。
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它界天地内的绝顶高手?’
他们猜测着,又看向了船上的冯道兄。
有仙家在此,他们不敢多言,只能把心中的猜测先压在心底。
又在之后。
许道长也登上金舟,便和冯道兄来到了船头。
等布下一個隔绝的小阵法之后,也没管众人。
冯道兄觉得让他们自行交谈就好。
因为言语是相通的。
等他们适应了仙界,压下了心中的惊奇之后,相互熟悉之后,自己再与他们交谈不迟。
一时间随着金舟升起。
正如冯道兄所想。
众人在惊讶过后,又见仙家没管他们,继而三三两两的也和自己界内的熟人聚在一起,聊着金舟的神异。
可也有独身一人,默默的站在船边,瞭望脚下的大地,惊叹着这仙界内的浓厚灵气。
只是在这些三三两两聚堆的下界众人内。
其中,论剑界的人是最多的。
他们十几人聚在一起,也是站在靠中间一点的位置。
其余人看到他们人多,也是尽量远离,以免不慎交恶。
因为他们都是各自界内的绝顶高手,也见过不少高手,自然是明白天才之中,总是有些脾气很怪。
指不定挨近他们,就是得罪他们了。
才来至仙界,还是小心点好。
就这样,一部分人是很快的形成一个个小团体,相互之间都隔着距离。
但也有不少高手心怀宽阔,和它界外人在一起闲聊,说着各自界内的修行。
只是在金舟的边角。
一位身着厚布袍的练气圆满老者,却是时不时的打量一眼金舟正中的论剑界一行人。
老者旁边的一位独行者大汉见了,是好心提醒道:“老头,小心祸从眼出。”
“哎..”老者却感叹一声,又慢慢把目光收回,“那家孩子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看着不到十岁的年纪,却已经修得圆满,看似..是仙家所言的气血之法?”
“比起你我肯定是不可限量。”汉子好似也听过气血筑基一说,于此也接话道:“但今日能来仙界,就已经是幸事了。
老头,你别不满足啊。
且仙者也说过,咱们不少人都适合气血之法,说不得你将来也能筑基。
只是比起那小子..”
汉子嘴角抽了抽,“十岁圆满?这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
再瞧瞧你我的年龄,这个,咱们是比不过了。
不过这仙界,咱们是一同来了!这已经是仙缘了!”
“也是。”老者听到汉子这一言,感慨的心思倒也少了些,“寻常之人想要来仙界,亦是找遍天下无门。
但我等却受仙者接引,有幸入仙界,修仙术,或许..这只是开始。”
老者说到这里,还信誓旦旦道:“要知,咱们在下界修炼,修炼的只是凡尘之法,但在上界仙者眼里却不一定行得通。
资质一事,或许还要再定。
指不定我老汉就有入道资质,能踏入传说中的术法筑基,再延八百年长寿!”
“老头知道的挺多?”汉子听到老者说出一个他没听说过的修行之法,一时也来了兴趣道:“那你说说,什么是术法筑基?”
“术法筑基?那是何?”旁边一位侠客听闻,也是走了过来,好奇这是什么筑基法。
随着侠客走来,附近几人也是望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因为接引他们的仙者,和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仙界之法,仙界之闻,到了山下学堂后自然知晓。’
于是当他们看到这老者知之甚多,便也围了过来,想早些知晓这仙界修行之秘。
“术法筑基..”老者听到汉子一问,又看众人望来,却是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道:“其实我老汉知道的就这么些..”
“原来也是不通。”旁边的侠客冷哼一声,又再次走开。
其余人也是纷纷摇头,不再向老者看去。
老者看到人都走了,也乐得清静。
那便继续瞧瞧这它界的修士,看看年轻的修士有多少。
只是他这般一番望下来,好像也只有那孩童最为年轻。
而之后。
一路漫漫。
冯道兄偶尔也和许道人走出船头,大致讲了一下仙界的事情,说了一些山下学堂的奇异。
只是等五日过去。
他们虽然心里有些底,但等来到山下学堂,见得学堂内奇异的瞬间,他们亦如许道长第一次来一般,对学堂内的万族修士是惊讶不已。
因为一眼望去,就是一只山羊在旁边空地写字。
一只山豹与一位象首人身的妖怪在交谈。
一位文士领着几只黄鼠狼在背书。
还有几位筑基仙人在云端品茶下棋。
他们望着望着,觉得这里不愧是仙界。
也只有仙界之中,才有这荒唐却又自然的一幕。
那接下来,就是修道三百日了。
这些,是冯道兄告诉他们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众仙者与众界主,本来是准备百日来接。
但百日太短,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许道人这般厚积薄发。
就算是那天地之才的孩童,能仗着自身资质快速练至圆满,但每逢境界大关,看的却是悟性与经历、心境。
资质在修行一途是重要,是开灵入道的门槛,但入道之后,再随着境界越发高深之后,就不是显得很重要了。
所以宁郃与众人在前一段又商议了一下,就定为了明年夏初,先让下界修士在学堂内多多适应。
夏初之后,众修士就可以接各自界内的人下学堂了。
可是这些学子是想跟着他们,还是留在学堂,亦或者是云游四方,这些依旧还是要看学子自身的意思。
且随着时间过去。
在众下界修士开始接触各种筑基之法的时候。
在周县茶摊处。
宁郃悠悠转转了十几日,也回到了自己的茶摊。
只是这一瞧,远处林中就有一只灰狼钻出。
看似这灰狼是等待自己许久,更是每日都守在这里。
“为何不在林中修炼。”宁郃看到天色还早,就用术法将远处林中的茶摊取出。
灰狼是立起身子抱拳的途中,幻化成为了一位稳重汉子,“先生,学生是有一问,又想到先生去年说,今年夏至后会回来时,我就在茶摊这里等了。
本来百灵他们也在等先生,只是我怕他们嬉嬉闹闹的惊扰到路过的行客,就让他们在家里等了。”
“嗯。”宁郃走进铺好的摊内,“陈缘不在,你身为他们兄长,是应该管好他们。”
宁郃说着,又想了想小江神陈缘,觉得小江神若在的话,估计不仅不会管百灵他们,反而还会带着百灵他们一起玩。
他们都没有灰狼稳重。
宁郃思索着,看向稳重的灰狼,再想想文静的梨花,还有一板一眼的南关少侠等几位学生,不由来的心有宽慰道:“有何事问我?”
“是界主一事。”灰狼一边跑到茶缸处取水、柜子里取茶,一边继续道:“先生,人间帝王能否掌管一界?”
“有何不可?”宁郃看向灰狼,对于自己的学生,还是比较直白的点破道:“我与云鹤道友等人所谈,界主一事,选的其实不是境界。
界主所做的也只是寻到奇才,且派人、或亲自接引上界。”
宁郃说到这里,又言道:“当然,金丹之上的大修士最好。
一是不用劳烦他人,二是心性所在,少有不公之处。
而神官更是上佳之选。
但神官事务繁多,此事还需再商。”
“原来如此..是看心境..”灰狼恍然,知晓了为何要选高境界的修士,也知筑基的神官反而更适合当界主。
说来说去就是心性,德善。
若心性不好,心生嫉妒与怨恨,那很可能会残害奇才,或是用邪法吞奇才魂魄,添加自身修为。
但心性中有善,那自然是造福一方,更能得功德善果!
灰狼领悟,拜别了先生,就准备回往林中小院继续体会这次感悟。
可还没走几步,他想起了茶没倒,又想拐回来。
宁郃则是笑着摇头让他离去。
同时,宁郃望着离开的灰狼,也回想前世的德一说。
其中佛家修的‘功德’。
道家修的是‘道德’。
但若是和道境不够的灰狼解释,这三日三夜都难以说清这德与德之论。
可形容起来就简单多了。
因为五洲各地的神官,其实就是道德的部分显化。
善封一事,也不是功德善果中的封佛,而是‘天地福报’的封‘官’,让受封之人更好的回报此界众生。
只是不过‘善封与善果’四字,是五洲以来的称呼习惯。
且这方世界也无所谓的佛,也自然没有谁家言说的因。
字都是五洲的字,唤法不同而已。
就算真有佛家,那也天地大道之中的一道。
况且以五洲的修行氛围,五洲中要是出佛,那也是真正的大佛。
和神官一样,皆是受人尊敬的仙神。
所以等小天地太多,修士不够的话,之后交于神官来当界主,宁郃是放心的。
只是各路仙神或许会比往日更忙一些。
但只要星官一事是对的,那回报的缘法也是极为深厚的。
而也是想到这里。
宁郃又回想起灰狼所言的‘凡间帝王能否掌管一界?’
思索着。
宁郃望了望最近的吴朝东境,也不知道这吴帝能否掌管一界。
但去看看就知晓了。
可闲来是闲,如今一回到摊子里后,这惬意间也不想走动。
那就再等等。
就这般悠闲之间。
偶尔听听王捕快的吹嘘,再和一些熟悉的茶客闲聊。
不知不觉临近年关。
半年时间匆过。
且也在宁郃依旧悠闲时。
在四十二界内。
一处茂密的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