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虽然败走蔚山,朝鲜海防参议梁祖龄亦提醒杨鎬——“照今倭奴蔚山之败,虽遭大挫,而行长、清正等酋尚雄踞全庆,负山依海,联络坚城,以缓局老我。”
在彼此都存在误判的情况下,杨鎬在大军抵达安东后,重新进行了兵力部署,与倭寇相持以待。之后回到了王京汉城。
回到汉城之后,杨镐紧绷的那根弦一放松,人立马就病倒了。
其实还是情绪上受了些打击,他整日消沉,连家门也不愿踏出半步,直到二月上旬李德馨找到他。
李德馨一见杨鎬便上前拉住他,急切问道:“杨经理,王今日才收到塘报,说您上疏乞休,可是真的?”
杨鎬懒得费口舌,只是简单回道:“你也看到了,我病了,不堪重任,无益国事。”
李德馨有些着急:“杨经理您是好官,不单您,还有麻将军他们,都是对朝鲜有功之人……”
杨鎬脸上方露出些许笑意:“德馨谬赞,我杨鎬不敢自诩好官。但听你所言心中舒服不少,心领了,多谢。”
李德馨又道:“可如今战事尚未结束,杨经理要是走了,我王还能……”
“你不是收到塘报了吗?朝廷已经否了我的奏请。”杨鎬笑着道。
“那您暂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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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山之战的吊诡之处在于,倭寇同样不敢穷追猛打,反而急切的想要后撤,与平壤之战如出一辙。
丰臣秀吉在蔚山之战后,驳回了诸将退守蔚山、顺天的提议,所以太阁发话,诸将只有不动。正是因此,也迷惑了明军,不敢对其大意。
二月十四,
深受打击的加藤清正,派了两名使者向明军投了议和信——‘因持久累年,军兵疲困,愿与明、朝进行议和,以实现三国太平……议和之地可在庆州,或蔚山举行’。
除此,信中还罗列出与明朝达成和谈的条件——第一,分割朝鲜土地;第二,让朝鲜王子渡海到日本谢恩;第三,大明公主下嫁天皇;第四,朝鲜向日本提交誓书,并保证用不背叛;第五,大明每年送金银米谷给日本,并恢复两国贡市。
如此大不敬,且狂妄之言,刑玠怒道:“吾恨不得尽啖狂酋与和党之肉!”加藤曾多次诈降,刑玠并未理会这所谓的议和信,随后也将倭寇使者拘禁起来。
事实上,撤退岛山之后,明日两军小规模冲突一直都未断过。
二月初,岛津命门下重新回到晋州城,之前的守势调整为攻势,不断外出掳掠。
二十一日,一股200人的队伍分成三队,一队向庆尚道的安阴进发,其余两队则向庆尚道的咸阳和全罗道的云峰、山内进发。
贼寇出动,明朝联军也随即出动,只是敌人狡猾,见联军出动立即就撤了。联军搜寻一阵无果只得也撤,不料贼寇见其撤军,再次杀了出来,在咸阳的登丘附近大肆纵火抢掠。
二十八日,大雪方停,庆尚道的居昌又现掳掠的贼寇,依然还是岛津。
这回是麻贵派遣了解生和摆塞前去围剿,两人于三月一日出发,八日抵达全罗道忠州。
只可惜天寒地冻,摆塞途中又感染痰火,竟一病不起,只得于二十六日返回忠清道的振威,但最终因病而亡。
摆塞去后,其所部兵马皆有解生统领,继续进剿庆尚道的倭寇。
麻贵痛失摆塞,自是难受不已。
但万历二十六年的这个春天,才只是很多人厄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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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六年,春闱,
沈一贯出任主考官,其中一道题目便出自他言——‘君有君道,臣亦有臣职焉。臣随君侧与无,臣等安在其为尽职也。’
殿试之日,朱翊钧出题——《帝王之政,帝王之心》,仿佛君臣在遥相呼应,亦或是沈一贯已谙透帝王之心……
去年底,百官终是没斗过皇帝,让李如松出任辽东总兵。其实也是朱翊钧直发中旨,绕过了所有程序而直接任命。
在四月初,内喀尔喀的炒花,联合布延汗及小歹青来犯辽阳,过海州入广宁,李如松得报,领兵马五千驰援广宁……
四月二十日,王京汉城,
李德馨向国王李昖稟道:“近日辽阳、广宁之间被鞑贼围住,人不得通行,为督府所送牛羊贸易的沈彦邦千总都为鞑贼所陷。”
李昖连忙问道:“可是李提督的身死有何曲折?”
李德馨叹道:“今日有广宁来人到杨经理衙门密谈,据说……那日,李提督得广宁游击曹文焕报,说广宁有鞑子进犯,李提督即驰至广宁……
“设教场阅武之际,听闻城外有一小股鞑子骚扰,遂出城袭之,鞑子随即兵退。李提督又纵兵深入,未料到鞑子主力有数万之众,趁夜偷袭,围逼李提督部众……
“唉,李提督终究难敌,大败而身死。副总以下参将、游击死了五人,千总、把总死了二十四人……”
李昖不禁奇怪:“既然退兵,他为何还要急着纵兵深入?”
李德馨摇了摇头:“不知,或许本就是诱敌深入之计。”
“难道他没看出来?”
“据家丁言当时虏数甚少,想来李提督便驰去捣巢,没想到在沙碛山外遭遇大股虏贼伏击。细节已不可知,李提督被乱斫而死,裨将李平湖及张玉一同战死当场。”
“可惜,可惜……”李昖摇头惋惜,“我等如要吊祭,只有待文报出来后为之。”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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