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中正厅,屋里空无一人,蓝玉、暖烟两个丫头又不知跑哪里去躲闲了。 陆吟的屋子说是正厅,其实不过摆了一张案子并两把椅子,正对门的墙上挂了一副泛黄的清风竹石图,此外就再没有其他了,简洁得几乎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陆缜做了挺久的梁上君子,对陆吟院中的事物都不陌生,只是此刻必须做出第一次过来的模样:“怎么住得这么简陋?伺候的人呢?”他皱眉问道,显然对陆吟的处境很不满意。 陆吟转身面对陆缜淡笑道:“我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能过日子就好。”说完,轻拂衣袖,落坐在右侧椅子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陆缜也不客气,一掀衣袍,径自在左侧椅子上坐了:“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陆吟挑眉望着陆缜,但笑不语。 陆缜沉默片刻,带着些试探问道:“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陆吟道:“如今这样的境况,说了也是徒增烦恼,不若就这般顺其自然。” “可我不想看你再这么下去了,你是不在意,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你对任何人或事有过一丝一毫的在意!”陆缜一直对她这种轻视一切的态度非常愤怒,“可是我在意,在意你是不是还活着,在意你过得好不好,在意你所有的一切!” 陆吟心中默默扶额,到底还是说破了,她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缜儿……有些事情,还是留着一层窗户纸比较好。” 见她终于承认,陆缜虽早就看破了她的身份,此刻却依旧激动异常:“秦师,我……这些年,我很挂念你!” 陆吟笑着点头,道:“我知道。” 虽然仍是十五岁小女孩的躯壳,可在陆缜眼中,此时的陆吟有一瞬和当年的秦师重合了。 陆缜气得牙痒痒:“那你就这么忍心瞒着我?你明知道,我……” 陆吟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打岔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一次见!”陆缜毫不犹豫道。 “嗯?”陆吟明显不信,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看一眼就能确定! 陆缜带着些泄气道:“本来只是有点怀疑,后来以为你不会水性,就打消了这点疑虑。但是你去家庙之后,我派人调查了你这些年来的行为举止,发现自从十岁之后,你突然判若两人,我立刻明白你那时是故意蒙蔽我的。” 陆吟呵呵笑出了声:“所以我那时把你教得这样出色,到底还是坑了自己!” 陆缜发现现在的秦师,每一句话都能让他生一肚子气! “现在的缜儿,秦师觉得如何?可还入得了眼?”话语中的撩拨之意十分明显。 陆吟深觉不能把话题继续集中在陆缜身上了,再这样下去是有一定危险的,她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确实十分优秀!对了,你可认识楚越,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值得托付终生?” 刚被顺了毛的陆缜还没喘口气,就又被陆吟气得半死,他唰地站起身来,背对着陆吟有些口不择言道:“不认识!没见过!听说从战场上下来残了!” 陆吟明显不信,她慢慢绕到陆缜跟前,强迫他直视她的眼睛:“缜儿,你看着我!记住,你现在是而立之年,不是当初那个十三岁的少年!” 陆缜理直气壮道:“我无论什么年岁,经历了什么,在你面前,仍是少年!” 陆吟有些生气了,严肃道:“陆缜!”他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呢。 见事情有些大条,陆缜瞬间改变了策略:“我过几日就要出征了,要上战场,很危险的,这种时候你还要气我。” 陆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主动请缨的,又是谁说当此之时,收复失地唯他一人的!” “嘿嘿嘿,”陆缜腆着脸笑道:“那不是安慰母亲么!” 陆吟道:“我调/教出来的人,若是连战场都上不得,回头可别再叫我师父。”那霸气侧漏的范儿,让陆缜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行了,赶紧跟我说说,嫡母为什么会把楚越这门亲事给我?” 陆缜见躲不过这个话题,只得按捺住内心的酸味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得从两个月前和突厥的战事说起……就是因为武宁公楚信战死,楚家被降了爵位,楚越断臂且瞎了一只眼睛,大嫂才想方设法促成你和他的婚事的。”速度十分之快,以至于让他措手不及。 怪不得陈氏如此好心,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在你看来,楚越是个怎样的人?” “嗯……青年才俊,厚积薄发,推了这门亲事,有她们后悔的时候!”陆缜实事求是道,虽然他不乐意看到秦师对楚越产生好感,但也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不过……比我还差一点点!” 陆吟嗤笑:“你脸可真大!” “说真的,你对这门亲事怎么看?”陆缜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想要问的话。 陆吟直言:“挺好的!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消息很不灵通,原本对嫡母所为还有些疑惑,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楚家可以嫁过去。” “可他们家对你似乎……今日你的及笄礼,他们连个消息都没有递过来。”陆缜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补救一下。 “没关系,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 见陆缜不语,陆吟道:“好了,在亲事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够强迫我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打你的仗吧!为师想要拿下一个人,还没有不成功的!” 陆缜气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