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老街古玩市场,这是一个开在逼仄老弄堂里的不起眼商业街,布满由一座座红瓦的屋顶,白灰粉刷的墙壁组成的两三层老房子,这里的大部分居民的营生就是在底楼门洞里做点古玩小生意。
外地游客、假货摆摊专业户和本地古玩摊主们构成了东台古玩街这个特别的生态体系。
午后时分,暮春的日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寒气让人暖洋洋的,三三两两的顾客走在街道上,或停在某个摊口看货,栗衡一边扒拉着盒饭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生意。
几年前栗衡从海大考古系光荣毕业,考古系作为当年“一人翘课,全系放假”的传奇专业,栗衡毫无意外的毕业即失业,实在没法之下只能选择回家借着老宅和上学时兼职的那点本钱,成了东台市场少见的年轻摊主,倒腾起了古董贩子的营生。
别看新闻上动不动成百上千万的古玩交易额,栗衡这种底层古玩摊主日常最大额的一笔买卖也才几千块,凭借还算机灵的眼力劲,勉强在东台市场站稳了脚跟,混了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与往日不同,整个老街的摊主们今日都不太在状态,许是昨日那一张动迁通知,扰动了四十年来毫无波澜的老街,栗衡也和其他摊主一样,担心起了自己的未来。
“小栗!”人未到声已至,一个枯瘦的中年身影进了店。
栗衡瞥了一眼来人,没好气的道“这次不会又是什么大明雍正制的鸡缸杯了吧”。
眼前这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栗衡其实也不晓得,只知道他姓谷,古玩市场店主们都叫他谷贩子,谷贩子这人是近两年才来东台古玩市场混饭吃的,平日里靠着下乡收点破烂转卖给有固定摊位的店主们。
不过虽然是吃这口饭,但谷贩子眼光稀烂,总是收到假货,一时成为东台市场一大笑柄,只有栗衡抱着粪里淘金的态度偶尔还收一点他的货,虽然这里面肯定没什么好货,但是转卖给游客也能赚上一些。
“这次肯定不一样!来,你看看,这块骨雕。”谷贩子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黑色绒布袋,从中取出了一件约三寸长短的镂空骨雕把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栗衡面前的小桌板上。
骨雕把件上下端微微发黑,泛黄的表面极富光泽,是典型的玉化特征,材质看起来像是牛骨,主体结构由条条交错着线性条纹,可以透过镂空部分看到对面,上下两端发黑的部分还分布有细密的圆形结构,像是一颗颗眼睛。
栗衡眼光上下打量了半响,也没看出是什么时期物件,不过莫名觉得很有眼缘。
“怎么样!想要的话,一口价八千,这玩意就是你的了,不是我吹,碰到喜欢的至少可以卖这个数!”
谷贩子看着栗衡神色,笑眯眯伸出手掌比划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栗衡脸上了,摆出一副你赚大了的样子,可惜配上他枯瘦的身材,只能说是猥琐至极。
“八千?我看你是疯了,这两年骨雕行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外面地摊上看看,这品相的骨雕把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种来路不明玩意,我收不了,你还是看看其他家要不要这东西吧。”
栗衡虽然喜欢,但是不妨碍他按照老规矩先贬低一番。
听到栗衡这样说,谷贩子急道:
“别介啊,小栗,这东西我是废了老大劲了,最近屋犹乡那边河道里冲出了不少东西,这东西是我跑了好几家才收到的,我给你留的绝绝对对是最好品相的。”
“五百块,别家肯定没我这个出价高,最近管的又严了,我这也不宽裕,这也是看咱们往日的交情上我才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其他家都问过了吧,谷贩子去屋犹乡收了一堆破骨头没人要,整个东台市场都传遍了,成了今日的一大笑谈!”
栗衡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