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丫头,方才怎么没见你演奏呢?” 沈宗荣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大伙的焦点都集聚在她身上,宝璐略有些尴尬道:“我...” “她五音不全,一样没学成。”宝琪抢断了她的话道。 宝璐心中无奈,宝琪争强好胜,平日里尚算个可以忍受,但最喜在太太、老爷面前揭别人短,只她一人最突出才好。 宝璐道:“六姐姐说的是,女儿愚钝。” 沈宗荣像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板起脸道:“勤能补拙啊!要多向姐姐们学习学习,可别辜负了太太一片苦心。” 宝璐乖巧的点点头。 沈宗荣这才松下神色,一旁的郑氏见状道:“老爷上次不是说红枣粥好喝吗?你猜猜看是谁做的。” 沈宗荣一脸莫名其妙:“不是赖妈妈吗?还能有谁?” 郑氏笑着指向宝璐道:“是七丫头呢!” “哦!”沈宗荣大感兴趣,“果真是她?” 郑氏点头:“我平日不提,你可能不知,你有时午后的糖水点心像那些莲子汤、枸杞汤、银耳汤都是七丫头做的呢!” “七丫头孝顺,时常午休未睡偷偷去厨房弄的,还不让我说,道父亲喜欢便好。” 沈宗荣听了果然开心,连连道:“七丫头过来。” 宝璐只得站起身往他身边去,她虽时常午休时去厨房,但那是因为那时人少且也只是自己兴趣做着玩,不像太太说的这般夸张,听着有些受之有愧。 沈宗荣极开心,拉着宝璐的手拍着笑道:“我道赖妈妈怎会做这江南糖水,原来是七丫头,我怪道这糖水怎如此好喝,原是加了你一片孝心的。” 宝璐像个受老师表扬的好好学生,站在沈宗荣身边听了好一顿夸,旁边宝琪侧着头一眼未瞧她。 郑氏由他们说了会,才笑道:“你们父亲平日里公务繁忙,未得有空见你们,今日难得见到你们姐妹几个,分外的高兴些,连饭都不吃了。” 沈宗荣听了略有点难为情笑道:“太太说笑了。” 郑氏端起一旁的白瓷碗给他舀了一碗枸杞鸭汤:“你不吃,丫头们还要吃呢。”又让宝璐回座位吃饭,这才将碗端给沈宗荣道:“这也是七丫头做的,你尝尝味道看。” 宝璐瞧了眼鸭汤确实是她所做,中午过去方妈妈那里之时,她正处理这个。宝璐平日里多做糖水未曾碰到这些大食材,一时兴起便帮忙料理了,方妈妈在旁把关着竟也还不错。没想到,方妈妈竟将这盘菜端了上来,而且又说到了太太这边。 方妈妈是个明白的,也有心帮她,只是她不愿意姐妹之间这般争宠。方妈妈见她一脸无所谓,恨铁不成钢道:“姑娘若是个嫡出的,老妈子我也不操这个心。若是姐妹间都是像五姑娘这般的,老妈子我也是多事。只是府上的姑娘多,太太又难面面俱到,你少不得多做些事好叫人将你放在心上,日后也多想着你些。” 宝璐知道方妈妈的意思是说在太太、老爷心中多争些位子,只是这般机心未免太累。 方妈妈一脸焦急:“姑娘怎不开窍,府里的姑娘有些年纪相仿,日后婚配良人难遇,若有个品貌过人的,你叫太太如何选配。” “老妈子我这些事见多了的,有嫡亲姐妹为抢一个好夫婿反目成仇的,更不用说姑娘几个都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宝璐笑道:“这有什么好纠结,自然是姐姐们先出了阁,我又不急。”遂也不放在心上。 方妈妈见她不作为,便自作主张时不时在王大家的前面说些好话,王大家倒也一字不落传给太太。 沈宗荣喝了一口汤笑道:“甚好甚好!整日忙于公务,今日方知天伦之乐。” “太太,”沈宗荣转头对郑氏道:“这般家宴应当多弄弄,今日听她们一曲合奏,我亦感觉畅快许多。” 郑氏笑着回道:“老爷喜欢我们便定下每月月末一次。”又对着四个女孩子道:“为了你们父亲乐趣,下次还需再练个新曲子。” 宝琪最是积极响应:“父亲公务繁忙,我们姐妹闺中无识不能为父亲解忧已是不孝。古有彩衣娱亲,今父亲不嫌我们姐妹技拙,让我们姐妹尽些孝心,我们姐妹自当认真练习。” 沈宗荣十分感动对着郑氏道:“读圣贤书闻二十三孝故事时常感慨做子女应如是,只是如今老太爷、老太太跟着大老爷远在安庆,我不能膝下尽孝,引以为平生之愧。” “今日听宝琪一言真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此般用心更甚为父,自叹弗如,喜得是得此些孩儿夫复何求啊!” 宝琪脆声答道:“女儿不过是学太太尔,女儿时常跟在太太身边,听太太时常嘱咐王妈妈她们,天热捎些夏簟,冬时亲做棉袖,不远千里送去给老太爷、老太太,女儿日日见太太此般心方知为孝之道是为此。” 沈宗荣听了热泪盈眶,握住郑氏的双手连连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夫复何求!” 宝璐在下面听了亦是叹为观止,宝琪这拍马屁的功力真是,一拍拍了俩,既哄的沈宗荣开心又宣扬了番郑氏的丰功伟绩,怎不得郑氏欢心。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中愉快的结束了,各人累乏也各自回去歇息了,宝璐惦念着绿萝她们晚饭未吃,便让她们不必陪她,先去厨房用餐才是,她与宝玲慢慢散步回去。 绿萝不放心好生吩咐了一番,宝璐再三要撵了,方才与翠芸几人往厨房去。 宝玲便走边问道:“七妹妹可想到下次家宴如何娱亲了?” 说到这个宝璐就头疼,宝琪自顾着自己拍马屁,把她们都绕了进去,宝玲和宝珍还好,还会样乐器。她就惨了,舞也不会歌也不会,若要拉乐器只怕要把人吓死。可偏偏宝琪连“彩衣娱亲”都说来,她若不上去现现丑,岂不是明摆着不孝。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要务是低调安稳的活下去,不求最先不为最后,万事随大流少不得硬着头皮上。 “那个...我看我只能甩个面了。” “噗”宝玲崩不住笑,笑的前俯后仰,连连道:“好在这里没人,只怕以为我中了邪。”又一边对宝璐笑:“亏你想的出来,我想到那副场景便要发笑,千万不与我再说这个。” 宝璐也笑,前世在饭店也看到过师傅甩过,甚是有意思,如今自己甩只怕要把自己给捆住了不过是说来博人一笑。宝璐又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还是老老实实给父亲多烧几个菜,他吃的开心了没准就不揪住我了。” 宝玲笑道:“回去吧,我肚子都笑痛了。” 二人回到院里,绿萝她们还没回来,宝璐便自己先换了衣服。 宝璐正卸着头便听有脚步声过来,平日里都是轻步,今天倒有些反常,脚步重的像是在赌气。开门进来是绿萝和翠芸两个,绿萝倒还好,翠芸一脸的不爽。 宝璐笑道:“吃个饭又与谁吵架了?” 翠芸是与绿萝一起进来的,虽比绿萝只小上一岁,性子却更加急躁些不过人却也直爽。 翠芸见宝璐问她,只觉得十分委屈要诉苦:“姑娘,你评评理啦!” “我们中午做那个紫薯山药卷,我都不舍得吃,还说晚上当晚饭。我刚才一过去就说被六少爷身边的翠茵端走了,姑娘做的那么辛苦竟然还便宜别人了。” 平日里宝璐去厨房就属翠芸最积极爱跟也最捧场,翠芸是苏南人士与宝璐一样最爱吃江南口味,自打知道宝璐会做这些后都爱跟着,说是府上都是跟着太太口味走,难得开荤。所以前期宝璐失败的成果大都落了她的肚子,宝璐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翠芸依旧很捧场觉得好吃。 那紫薯山药卷是她们中午在厨房之时,外头刚送进来的紫薯,宝璐一时兴起,便做了甜的紫薯山药卷。当时翠芸便嚷着不舍得吃,要当晚饭吃,此时紫薯卷被人端走不知道有多少失落。 宝璐笑道:“晚上没见明浩来,许是给他取的。” 翠芸“哼”了声道:“谁不知道六少爷怕老爷问他学问,晚宴就托温书没敢去,但赖妈妈早就备了个食盒送去了,翠茵此时又来不是她自己吃还有哪个。姑娘不知道翠茵也是南方人,就爱吃这些小点心,姑娘每次做点心,她都托六少爷温书饿了来拿,其实都是她自己吃的,六少爷素来也不拘着她们。” 宝璐笑道:“瞧瞧你把谁吃了多少拿了多少算的这般清楚,改日我单独给你一人做好不好。” 绿萝收拾着衣物,经过翠芸身边,轻戳了她一指头:“活像个饿死鬼投胎,姑娘做了多少东西她可都数着,少了一口进她肚子,她都知道。” 宝璐听着发笑,翠芸见她们笑,愈发的急切,跺着脚道:“我不是看姑娘做的辛苦嘛,其他院里又尽是来占便宜的。” 绿萝收了衣服,又过来帮宝璐梳头,道:“别不平了,快来帮姑娘梳头。” 翠芸闻言,怏怏不乐的过来。 宝璐笑道:“反正明日休息无事,再去做些紫薯山药卷吧。今日做的不多,五姐姐她们也没尝到。” 翠芸这才转涕为笑:“姑娘说的可当真。” “当然当真。” 绿萝一旁笑道:“动作快些吧,姑娘什么时候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