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列清单,大弗朗机炮,要价一千两白银一门,可你知道吗?佛朗机卖给罗刹国才卖四十二两白银一门!”
徐光启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陛下会说出那句“大明人”,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恕罪,此事当真?臣不知!”
“起来!”朱由检冷声说道。
徐光启颤颤巍巍站起来。
朱由检盯着徐光启道:“卿之能,朕是信的,此事知与不知,朕不在乎,朕只想告诉卿,眼下大明财政之困,可以容忍你十二两铸甲,但是一千两对比罗刹国的四十二两,卿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徐光启颤声道:“陛下容臣回去查明……”
“查不查无所谓,一千两,朕可以认,买个几门拆解学习,学习成本朕可以理解,但是工部必须研制出大明自己的佛朗机炮!”
说着,朱由检直接凑近徐光启的脸,甚至能看到徐光启的脸上都有了些微颤抖。
“这是朕的底线,你信什么教,朕不在乎,但朕在乎的,你得做到,耶稣来了,你也得做,这话朕说的。”
“臣……臣谨记!”徐光启颤声道。
看着敲打的差不多了,朱由检又露出了微笑。
“不要这样,来来,坐下继续谈事,卿不要紧张,朕知道,都是下边的混账在胡乱报账目,卿爱国之心,日月可照,否则,朕又怎么会起用卿为工部尚书?”
圣上的变脸,让徐光启有些不适应,僵硬着身子缓缓坐下,屁股却不敢再坐实,只微微虚坐。
“是,此事臣有罪,是臣失察。”
朱由检温和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朕也没说追究,一千两,朕认,工部用心做事就行。”
徐光启只觉得自己冷汗都冒出来了,不追究?不追究的话又何必说出来?
但他能怎么办?只得低声道:“是陛下大量,但此事臣确是失察,如不彻查,国家财政岂不是被这些人给贪墨亏空掉……”
朱由检笑道:“你们这些西党也好,东林清流党也罢,只要能为国做事,朕皆可忍,但须知,要固守底线,‘师以夷之长以制夷’嘛。”
听到师以夷之长以制夷,徐光启默然一会儿,随后起身跪地:“臣虽入天主教,但臣始终乃大明之国臣,陛下此言,正乃臣之所愿!”
“起来吧,别学那后金女真,动不动就要人跪,记住你这句话就行,工科是未来国之重事,花费在工科的钱不是小数,你们西党要和外国交流学习,朕自是准的,火炮为工科第一要务,我们不但要学以佛朗机炮,我们自己的大炮和火铳也要改良,还有其他一应事务,都落在工科,事务是繁忙了些,还请卿多费心了。”
“乃臣之本份。”
“退下吧。”朱由检摆摆手。
“是。”徐光启深吸口气,起身缓缓离开。
直到徐光启离开之后,朱由检才恍然过来,自己还没问那塑料大棚搞定了没。
……
大雪仍旧在下。
尤其是往北,皮岛营城之内,更是雪白一片。
此时,房内,毛文龙正拿着诏书和邸报沉默的看着。
“毛帅,您真要进京吗?”座下的孔有德着急问道。
“毛帅,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妙。”
毛文龙看了眼座下的三大将,将诏书放到案上,再将邸报递给他们看。
“圣上隆恩,另立军机处,许我入军机处为军机大臣,这次不但要去,还得带你去,瑞图。”
孔有德愣了下,道:“带我去?”
毛文龙道:“邸报写了,陛下要重启武学,要建立武学院,除了要求各镇举荐入学学生外,还要求各镇总兵、预备总兵,都要先入武学院学习一轮,不过为期比正常学生短,只需一月。”
说着,毛文龙看着座下盯着邸报研究的三人道:“所以我想带你进京,送你进学校,之后第二期,再让云台、震阳入学。”
孔有德有点懵:“咋了?总兵还得去入学?”
尚可喜道:“可以不去吗?边疆战事,我们在敌后,岂能说走就走?”
毛文龙叹了口气道:“不去怕是不行,于情于理,新君即位,我等身为臣子,入京觐见乃应有之意,何况武学之事,圣上专门手书与我,可见重视。”
“可京里那么多佞臣,三天两头弹劾于毛帅您,您去了,怕是有变故,何况,皮岛离不开您!”
毛文龙叹了口气道:“我能奈何?不去,自然有诸多借口,但是,新君如此看重于我,还亲自密信手书,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蒙负圣恩?平白疏远了圣上?
况且,正是我等在敌后,诸多补给供应,仍需朝廷提供,真不去,平白给了借口那帮忌功妒能廷官,怕补给便更难拿到了。”